在肿瘤高发的古代，心包积液并不少见。</p>
纵隔肿瘤经常能侵犯到整个胸腔，各种渗出层出不穷，死之前病人的心包和胸腔内可能全是液体，医生却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这些液体直接影响到了人的心脏搏动，以及节律呼吸。</p>
直到1653年，大胆的外科医生第一次做了心脏减压。</p>
手术没能留下纸质记录，但这项技术在经过了两个半世纪的考验后，经历了一开始的钻骨减压，到肋间开口引流，终于在1840年形成了经皮盲穿引流术。</p>
1866年的心包穿刺术已经发展出了雏形，刺入点会在胸骨周围游移不定，最常见的就是卢修斯所说的胸骨左侧缘。至于肋间隙的选择许多医生会选择更低处的第五、第六肋骨，也有选择第三和第四之间，见仁见智。</p>
其实现在的心包穿刺技术已经有了一定的雏形，和现代外科的差别不大。</p>
但在心肺循环还没有完全被人理解的当下，如此处理的理由却千奇百怪。</p>
有些医生说心包积液是一种特殊体液，出现会引起一系列症状，所以必须排出干净；有些医生说心包积液里面有毒素，所以需要抽走；还有些医生则说心包积液中有大量无用的血液和淋巴液，破坏了四液平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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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些理由中自然也有说积液影响心脏跳动的说法，但很快就被掩盖在了其他声音之下。</p>
“难度其实并没有胸腔穿刺那么高。”卡维解释道，“给了位置，给了角度，体位也不需要改变，只要刺入固定距离就能到达心包内。至于你们刚才说的刺入心室壁，确实有这种情况发生，但只要小心一些，应该能感受到针尖触碰到心肌后的回弹力。”</p>
“我来试试吧！”就在众人都不敢上前的时候，站在最外圈的戈拉姆举起了手，“我能不能试试？我虽然在这儿是助手，但在格兰茨医院已经做了好些年的......”</p>
“没问题。”卡维并不在意他的履历，交出了针筒，并且指着确定好的胸骨下刺入点，说道，“这个位置，斜向上的角度。”</p>
戈拉姆挤过那些有些疑惑的主刀医生，站在了卡维刚才所站的位置，接过了针筒，用针尖顶住刚消过毒的皮肤。到了此时，包括卢修斯在内的所有人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p>
他们又一次放过了能为自己加分的机会。</p>
这次穿刺尝试不论成不成功，卡维都至少不会扣分，可要是一旦成功了，加分是必然的。因为就在刚才，卢修斯就是凭借着大胆得到了表扬。</p>
可此时想要后悔已经来不及了。</p>
“左手再低一点，针头往上翘一些，别怕。”卡维手把手教着他穿刺的手法，“好，就这样，慢慢地扎进去吧。”</p>
长针在戈拉姆的双手推力下进入了罗热里尼的皮肤内，针尖慢慢推进，很快就越过皮下组织和肌肉进入了胸腔。</p>
“继续，还能再往前......”</p>
忽然戈拉姆手里一空，一股明显的刺入感经过针筒和手指指腹传入神经，并且迅速钻进了他的大脑：“好像已经进去了。”</p>
卡维点点头：“回抽试试。”</p>
穿刺的整个过程非常快速，中间没有遇到障碍，戈拉姆虽然是初学者，但常年的手术工作让他的手法非常稳。刺入点的选择肯定没问题，角度也很正确，他甚至都能感受到针尖进入心包的感觉。</p>
按照常理，此时只要稍稍后拉针筒，鲜血就该顺着针头进入管子里。</p>
然而事情并没有他们想得那么顺利，针筒抽吸很困难，筒内强大的负压并没有带出心包腔内的鲜血。</p>
“没血？”</p>
“有的吧，就是少。”</p>
“有血代表已经进入了心包腔，血液不多说明没进入心脏，位置应该没问题。”</p>
“是不是需要更换吸引器？”</p>
“那东西和针筒有什么区别，用起来麻烦的要命，还不如针筒抽吸来得强。”</p>
“现在血压心率多少了？”</p>
“血都没抽出来，这些数值怎么可能有变化......”</p>
众人七嘴八舌说着各种建议，听着护士给出的生命体征，这些建议变得越来越焦虑，甚至有了些消极的声音：“感觉这个伤口没那么简单，说不定还有其他损伤。”</p>
“就这一个子弹射入点，哪儿还有别的损伤？”</p>
“万一有呢......”</p>
“别吵了。”卡维喝止住了他们，开口问道，“现在抽了多少血？”</p>
“大概不到10ml吧，很粘稠。”众人看着硕大的针筒，面面相觑，“难道诊断出了问题？他没心包填塞？”</p>
“有，怎么会没有。”</p>
卡维很快让两名助手改变了罗热里尼的体位，连续试了好几次也是无功而返。</p>
但他和慌张的其他人不同，表现得相当镇定，似乎早就意料到了这个结果：“我之前就已经说过心包压塞的症状了，他的表现非常典型：人很烦躁，说话胡言乱语、心率很快、有休克、颈静脉怒张、搏动的心音特别遥远.....</p>
尤其后三个，是非常明显的心包填塞症状，位置那么暧昧，不会错的！”</p>
话说到这个份上，很多人都很自然地拿出了尘封已久的笔记本，将这些症状全写了下来。</p>
从观察到听讲，再到现在的动笔记录，有些外科医生总算在反复学习中察觉出了问题所在：“该不会是血液凝固了吧？”</p>
“对啊，凝固的血液积聚在心包腔，阻止了心脏快速失血！”卢修斯总算反应了过来，“这就是卡维医生刚才说的‘愈合’？”</p>
“没错，心脏外伤导致的心包压塞往往抽不出鲜血。”</p>
“抽不出鲜血？那怎么办？”</p>
卡维此时已经戴上了口罩和手套，又从护士这儿拿来了手术刀，重新站上了自己刚才站的位置：“戈拉姆，你做得不错，接下去跟我一起做心包开窗术，给他的心脏减减压。”</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