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是没学会学懂‘围手术期’的概念和命名它的意义。”卡维这句话不仅是说给德尔沃听，还是说给台下其他医生听，“在这期间所进行的医疗救治行为不是为了给手术打补丁，而是让病人安全度过手术后危险期的重要环节。”</p>
德尔沃听不懂：“我不明白，手术就是手术，下了手术台那就是内科医生的事儿了，和我有什么关系？”</p>
“你让一个内科医生来处理你的术后病人？”这回换卡维听不懂了，“你不会是因为这些天手术做太多，反应开始变迟钝了吧？”</p>
德尔沃说得理直气壮：“我不接受这样的批评，因为从医学院开始，那些教授就是这样教我的。你要责怪就去责怪那些教授去，和我无关。”</p>
卡维长叹口气，面对这颗牛皮糖没有立刻答话，而是快速翻找到了放在最下方的一本病历本，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你这话前后矛盾啊。”</p>
“矛盾？哪儿矛盾了？”</p>
“你说手术结束之后病人就不该归你管？”</p>
“当然，我每天要工作10个小时，手术场次不比任何人少，哪儿还有闲工夫去管手术后的事情。”德尔沃似乎还想发动一下群众，对着台下说道，“你们难道觉得在接受了自己手术治疗之后，病人还有必要在病房里下一步治疗？”</p>
“那我们抽点时间来看看这个伤员吧。”卡维晃了晃手里的病历，然后来回在里面寻找每个伤病号都该有的数字，“这位伤员似乎没有床位号，好奇怪啊......”</p>
德尔沃马上意识到他说的是谁：“你没必要这样做。”</p>
“没必要？”卡维放弃寻找床位号，重新看向了他，“我觉得挺有必要的，让大家看看你是如何熟练运用‘围手术期’这个概念，然后给他们一些临床上的参考。”</p>
“他可是少将军衔！”德尔沃一点都不隐藏自己想要巴结对方的想法，“克拉姆·格拉斯伯爵的儿子。”</p>
“所以只有伯爵儿子才有资格让你按照军医手册来执行医疗工作？”</p>
卡维也懒得等他来讲，自己先说道：“26日下午，马切尹少将，也就是那位伯爵的儿子，左腿挨了一发子弹。根据分检外科助手的描述，护送他的担架队实在太敬业了，要是再晚一点，伤口的血都要干了。”</p>
德尔沃尴尬地站在演讲台前，只能任凭卡维发挥，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p>
“在听到马切尹少将到了医院之后，咱们外科团队中极为优秀的代表德尔沃医生，舍下了手术台上一位腹部中弹的伤员，将他移交给了自己的助手，然后飞快地离开了手术室。”</p>
卡维也不知道该怎么给这个行为定性，只能吐槽道：“好歹你也有中校衔，真要表现自己，怎么也该找个中将才够上档次吧。”</p>
原本卡维不愿把这种更偏私事的个人选择摆上研讨会的台面，毕竟19世纪的普通士兵确实没什么地位可言，选择军官治疗也在情理之中。</p>
但你至少不应该耽误士兵的治疗，更不应该搞双标。</p>
“就在马切尹少将进入奥尔米茨的一小时之后，这台别开生面的高难度清创手术就在总医院外的一间院子里进行。”卡维描述道，“那是一家有钱人的大院子，‘手术’完成得也很顺利，德尔沃医生耐心讲解了手术后需要注意的事项，并且于当晚再一次返回这间院子......”</p>
“好了，别说了！”</p>
“从26日下午结束手术至今，你先后六次拜访马切尹少将的临时居所，并且每次都留下大段病历记录文本。”卡维看着病历，感叹道，“你愿意为一个小腿受了轻伤的少将花上那么多时间，竟然就不愿意挤出一点匀给那些伤兵们。”</p>
“我只是奉命行事。”</p>
“不，你是在罔顾伤兵的性命，你得为那两个伤兵的死负责。”</p>
“别开玩笑了，他们来医院的时候情况就不太好，死亡早已注定了。”</p>
“哦？”卡维抽出了另一本病历，“那咱们来看看321床的一位龙骑兵团中尉，同样是遭到炮击，下肢受伤，同样是跌落时导致的颅脑损伤。前天下午送来时的情况与37和122一样，可现在他却好好地躺在自己的病床上。”</p>
“321......”德尔沃似乎对这个病人有些印象，“我记得他好像叫作......”</p>
“名字不重要。”卡维强调道，“大家只需要知道，他的手术是由他的助手完成的。只因为他在手术台边说了一句，‘又是相同的病人，还是你们做吧，我去找马切尹少将’。”</p>
“你这是诽谤！”</p>
“可我这儿都是有记录的。”卡维笑着翻阅了手里的本子，说道，“不得不说你的助手很不错，把几乎所有能写的内容都记录在了病历本上。”</p>
德尔沃咽了口口水，似乎意识到自己即将面对的风暴。</p>
“之前扣了四分，士兵死亡再各扣两分，两次违规离开手术台放弃手术扣两分，你总共扣除了8分，现在你只有12分了。”卡维宣布了自己来到要塞总医院之后第一条处罚令，“我现在宣布将德尔沃医生撤离主刀医生的行列，降级为外科助手。”</p>
“喂喂喂，主刀医生已经不足了，你还降我的级？”德尔沃轻轻拍着桌桉，问道，“之前你自己说的，主刀医生降级要和助手交换。我现在12分，哪个助手能和我交换？”</p>
“先不谈降级交换的事儿，这就是我一个人决定的东西，想怎么改都行。”</p>
卡维看向台下角落里坐着的一位年轻人，说道：“至于你说的交换助手，我也已经帮你找好了，就是你之前的第一助手，萨尔森·弗拉约·索姆来。他赢得了表扬，现在积13分，已经超过你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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