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除这些系膜网膜的工作量巨大,单是把它们一一游离出来就已经非常花时间了,也不是希尔斯这种级别的医生能做到的。就算伊格纳茨接手,看着眼前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的一大片软组织,也会觉得头疼。</p>
但从难度层面来讲,这台手术足够称得上成功了。</p>
“这可是有史以来的首次尝试啊。”坐在卡维身后的瓦雷拉非常兴奋,“大小网膜+系膜全切术,啧啧,气势十足。”</p>
卡维摇摇头,小声嘀咕了一句:“病人死了就没意义了。”</p>
“话可不能这么说。”瓦雷拉似乎听到了他的话,凑上前说道,“剖宫产难度够高,死亡率也够高,可从它被发明开始,陆续就有外科医生选择尝试。”</p>
“那是没办法。”</p>
“病人腹痛难忍,不也是没办法么。”</p>
卡维回头看了眼和自己抬杠的记者,选择噤声,不过在噤声之前他还是回了一句:“按你这么说的话,外科反倒简单了,哪儿疼就切哪儿。”</p>
瓦雷拉非常赞同这句话:“是啊,这不就是外科存在的意义么。”</p>
“那头疼么?”</p>
“头......”瓦雷拉刚要接话就噎了回去,“算了,我还是继续看手术吧,这台手术怎么也比半个多小时的截肢有意思。”</p>
手术时间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漫长,就连希尔斯也不例外,当然卡维除外。工作量如此巨大,主刀还不怎么熟练,手术的速度根本快不起来。</p>
毕竟是自己夸下的海口,希尔斯硬着头皮也得把手术做完才行。</p>
台上观众也都买了票,眼前是从没见过的术式,虽然过程很无聊,解说也稀稀拉拉的没几句,但毕竟买票进场,不看完总觉得吃亏。</p>
整个手术剧场内的人都不想半途而废,可病人没那么多心思。</p>
“希尔斯老师,病人的手在动。”</p>
“压住他,赶紧给他吸乙醚。”希尔斯捏着一团组织,“手术快结束了,千万别让他醒过来。”</p>
“好。”</p>
助手匆忙转身,回去拿出了刚用过的乙醚麻醉设备。</p>
在容器内倒入一定量的乙醚,然后将面罩放在爱德华的口鼻上,等慢慢挥发的乙醚气体进入病人的气道,然后弥散进大脑之后,麻醉便能成功。</p>
“咳咳咳~~~”</p>
爱德华出现了剧烈的咳嗽,好在还有面罩做遮挡,场面不算太糟糕。</p>
“你在干什么?”因为身体剧烈的晃动,希尔斯不得不停下手里的刀子,转而和助手一起压住爱德华的身体,“麻醉好了么?”</p>
“我,我也不知道。”</p>
这位刚从医学院毕业没多久的助手显得很慌乱,这是他这辈子上的第三台手术,而麻醉则是生平头一回:“我是按照之前老师您做的方法去做的,看着他呼吸了五六次,应该麻醉好了。可是......”</p>
又是一阵猛烈的呛咳,半梦半醒的爱德华,身子轻轻弹起,又喷出了一大口鲜血。</p>
“快拿纱布来!”希尔斯对麻醉效果非常不满意,“还有你,把面罩擦干净,赶紧再给他戴上!”</p>
助手不敢出声,连忙照做。</p>
乙醚的效果终究还是压住了肺部咳嗽的刺激,爱德华再次安静地躺在了希尔斯的手术刀下:“今天的手术一波三折,刚才出现了小小的意外。现在我的助手已经重新做好了麻醉工作,手术继续。”</p>
听到这句话,不少观众松了口气,对他们来说也算是跟着主刀一起过了道坎。</p>
手术剧场重归平静,但紧张刺激的氛围并没有彻底消退,这台手术已经进入了最后的收官阶段。</p>
“老师,你也不劝劝他。”</p>
卡维有些看不过去,还是希望伊格纳茨能帮着说两句:“病人身体如此瘦弱,刚才又经过了咯血,这么躺着不是个办法。而且就算手术成功,病人的身体也吃不住,恐怕活不了多久了。”</p>
“你觉得他能听劝?”伊格纳茨摇摇头,“反正也快结束了,随他去吧。”</p>
手术依然在希尔斯和两名助手的合力下继续进行着,卡维坐在第二排,只能勉强看到一些缝合打结的操作,许多精细的解剖细节都看不太清。有时候还会因为台上医生们的肢体遮挡,导致暂时的手术画面缺失。</p>
这时候卡维就只能通过他们的面部表情和动作去猜手术进展。</p>
之前三人的表情都很自然,虽然偶有紧张和凝重,但整体保持在了一个比较平稳的基准线上。可当手术即将收尾的时候,刚才给病人做麻醉的助手忽然慌乱了起来。</p>
他很紧张,紧张得有些手足无措,甚至比刚才麻醉不充分时更紧张。</p>
卡维有些好奇,再看他的双手,一只手在帮忙拉钩保持手术视野,而另一只手则是搭在了爱德华的胳膊上,俨然一副测量心率脉搏的样子。此时再看病人,人很安静,除了敞开的肚子,只有嘴边还残留着刚才咯血的血迹和一堆粉红色泡沫。</p>
“老师。”</p>
伊格纳茨就和其他观众一样,眼睛全盯着中央的手术区域:“嗯?你又怎么了?”</p>
“你快看看病人。”</p>
“病人?病人不是睡得好好的么。”</p>
“我感觉病人快不行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