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吧,你不困啊?明天还得早起,早点办完了手续好去睡觉。”小蛋打了个哈欠,皱着眉说道。
“可小牛刚才说了,让......”铁子表情为难的说了半句。
“交给号子里收拾算了。都送六号了,还差咱们这一顿吗?走走走,我真困了。”小蛋说着扯住我的手铐就走。
一转弯便进了一间大的办公室。这个办公室是个套间,外间靠里面有一个大办公桌,靠外面一排沙发,一个人正躺在沙发上盖着被子睡觉。
“杜所长,人带来了,要不我们把手续给他办了吧?”铁子走过去弯下腰,在杜所长耳边低声问道。
“哦。”杜所长应了一声。
铁子得令,走去打开一个铁皮档案柜拿东西去了。
小蛋给我解开手铐,低声命令道:“站门口去。”
我依令站到门口,四下打量这这个陌生的环境,虽然灯光明亮刺眼,但不知为什么却散发出那种诡异的、牢狱中才该有的阴森森的味道,这种感觉让我不由心生恐惧、忐忑不安了起来。
杜所长突然诈尸似的翻身坐起,黑着脸扫了我一眼,沉声说道:“铁子,就么教的规矩?”
铁子闻言转头看了我一眼,急忙丢下手里的活计,几步冲过来,在我还不明白怎么回事时,啪、啪、啪三声脆响,脸上便挨了三个大耳光。
顿时,我脑海一懵,火辣辣的痛感从脸上泛漾开来。
痛是其次的感觉,屈辱才是我最难以忍受的!不分青红皂白就直接抽耳光,我何时受过这种委屈和欺辱?我直接攥紧了拳头,准备跟他来一场。
“特么的,会不会站?双脚并拢,手放下!还特么背着手,你以为你是领导?你以为这里是你家?”铁子指着我的鼻子,怒吼着大骂道。
是的,这里不是我家,我更不是领导!我现在是在看守所,不管我是不是冤枉,不管我是不是有罪,现在我已经是犯罪嫌疑人了!
我想明白了自己的身份,长长的吐了口气,松开了拳头。
“别吵吵了,赶紧办完给我送号子里去!烦死了。”杜所长极为不耐烦的挥手喝道。
“是是是,领导。”铁子奴才般堆着微笑,弯腰答应着。
小蛋赶忙过来拉我过去录了手模,量了身高,照了罪犯照,登记了资料,零零碎碎的忙乎完,我又被拉了出来。
“蹲那里。”小蛋指着墙角旮旯命令道。
我依言蹲到了墙角,心里的屈辱感依旧浓烈,但我明白人在屋檐下的道理,何况这就是传说中专门惩治坏人的看守所?
我现在的身份已经成了坏人、罪犯,我已经没有了**,正在接受人民的专政。
想到这里,我紧闭双眼咬紧了牙关,告诉自己:这是个法制社会,我绝对不会被冤枉多久,一切苦难都会过去,并且很快就会过去,但前提是我必须要忍!
“头低下。”小蛋拿着电推子过来了。
我知道,这是要剃头了,我成为犯人身份的标志性第一步到来了。
小蛋的剃头技术不高,电推子也快没电了,所以,我的头剃的很不顺利,半揪半拔的将就剃了个光头。
“告诉你,这里是看守所,知道看守所是什么地方吗?不管你在外面什么身份,到了这里就是犯人,就得听话。在这里,若想不受罪或少受罪,就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听话!否则,有你的罪受。”小蛋低声吩咐着我。
“是。”我收拾心性,低声回答到。
“看你刚才那样,是准备还手吗?告诉你,你若还了手,你不被打死也会……你不会想知道结果的。”小蛋的声音更低了。
“没有。”我深呼吸一下,低声无奈的说道。
“你有关系吗?就是跟看守所里的管教,有认识的吗?”小蛋问道。
“哦,刚才郑局说他招呼我。”我赶紧回答。
“郑局?他顶个毛!”铁子过来骂了一句。
这家伙,明明就是跟我一样的犯人,为什么这么牛?连郑局都不鸟?我不解的想道。
“衣服脱了!脱光!”铁子命令道。
这可是数九寒天,这可是在室外,现在可是半夜十二点多,现在的气温可还是零下十一二度!我可是刚从医院出来,并且原准备天亮就手术的病人啊!
“快点,这是规矩!怕你在衣服里藏东西。脱吧。”小蛋低声催促道。
规矩?好吧,规矩!上什么山就得跟人家唱什么歌啊。我心里无奈到悲哀,叹了口气开始一件件的把衣服脱下,直至一丝不挂的站在北方最寒冷时节的夜风里。
寒风如刀割,我原来对这个词不屑一顾,以为是那些文人夸大其词,是为了加深读者印象、强化读者感受杜撰出来的,可这会的感觉让我知道了这个词的真实含义:刀割!是的,真的如刀割!皮肤上的痛感直接透进肌肉,如一把把利刃一片片的切割着,何止一个痛字了得?
这个词真特么贴切啊,我心里念叨着,很快便颤抖着站立不住了。
“羽绒服不能穿,这破衣服,拉链、扣子、绳子一大堆,进不了号子,先给你放库房了啊。”铁子拎着我的羽绒服说道。
“好吧。”我能说什么?我有说不的权利吗?
铁子拿脚胡乱的踢踏着我的衣裤,用脚尖翻翻拣拣了好一会,才发了慈悲,挥手说道:“穿上。”
这两个字如同大赦令,把我从冻僵的边缘拉了回来。我此时胳膊腿都快冻麻木了,浑身颤抖着,虚晃的手脚不听使唤,哆哆嗦嗦的好不容易套上了衣裤,当然,不包括羽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