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菜肴流水价端了上来。

丁不三虽是个财翁，为人却不尚豪奢，平时带孙女吃饭，不过烧条鱼，又或煮碗肉，再配上一两盘菜蔬，便是一餐。

比之寻常人家那是好了太多，比起真正阔佬，就显得很是寻常了。

今天张至强点的一套“黄女侠招牌套餐”，比丁家过年吃的还要讲究，盘叠盘碗摞碗，两张桌儿并在一起都有些放不下，丁珰一个小女孩儿，哪有不馋嘴的？这边夹一筷，那边尝一口，快活得像晒太阳的小猫，再想想这是张至强请自己吃的，越发喜得眉眼弯弯。

丁不三、丁不四都是老脸皮厚之辈，也不管让个小孩儿请他们客是否体面，美食当前，放开肚子大嚼，那真是：滋儿滋儿喝小酒，米亚米亚吃大肉，虚乎虚乎吸骨髓，呸呸吐骨头，顺带上咔咔解裤带，吃起来别提多痛快。

有这俩不要脸的在，可比请吃几筷子就饱了的黄蓉划算多了，满桌二十个菜，八样点心十二件水果蜜饯，十个人都够吃的酒席，被这俩老东西吃了个杯盘狼藉。

吃完又要一壶热茶，两老头往椅背一摊，肚子高高隆起，一脸满足神情，各摸出根银牙签儿跟那儿剔牙。

张至强一结账，十五两银子。

想想黄蓉双份的才十九两多，这单份就要十五两，可见汴京周边的物价比张家口贵了不少。

五两金子交出去，找回来三十五两白银。

丁不三斜眼看着他收起银子：“哼哼，小鬼头没个长远打算，一味知道装阔佬，你这点钱这么吃下去，再有两三顿，就成穷光蛋了。”

张至强哈哈一笑，张口诗来：“黄金逐手快意尽，昨日破产今朝贫。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

他这背诗的本事对付朱九真手拿把卡，没想到丁珰居然也很吃这套，顿时眼中发光，神色迷离，望着小张痴痴笑道：“强弟真有文化，这几句诗儿做的真好。”

看来对于江湖女儿来说诗歌的杀伤力极为不凡，譬如方世玉他老母苗翠花，一身武功桀骜不驯，方世玉老豆一念诗就浑身发软兴奋莫名。

丁不三见孙女春心大动的死样子，不由眉头大皱：“你这丫头，平时叫你多看看书你便不肯，出来却丢你爷爷的脸，你打死这小鬼头再投一次胎，他也做不出这般诗来，这诗前两句是李白的，后两句是罗隐的，跟他有鸡毛关系。”

丁不四笑得肚子疼，不得不捂住肚皮：“老三啊，看来我家徒儿魅力不小，丁珰这孩子一向眼高过顶，如今竟也动了春心。”

丁不三怒道：“放屁！一个小毛丫头，一个毛都没长的小鬼头，动什么什么春心秋心？你也别开口徒弟闭口徒弟，我看那姓朱的不弱于你，这小鬼头肯不肯拜你为师还不一定呢。”

丁不四一听，小眼睛一瞪：“反了他了，这般良材美玉，普天之下除了我丁不四，还有谁配当他师父？喂，小子，快给老子磕三个响头，说你要拜爷爷为师，待爷爷我左思右想一番，自会勉为其难收下你来。”

张至强想了想，忽然道：“丁四爷，其实拜师收徒有什么意思？你想把功夫传我，我学就是了，又何必非要拘泥于身份？”

丁不四胡子一吹，脑袋狂摇：“你怎么不撒泡尿照照把自己美死？爷爷的盖世神功，凭什么就轻传给你？你将来仗着爷爷的神功在江湖上扬名立万，人家一看嚯这家伙厉害啊，师父是谁呀？哦他师父是那个姓朱的，呸！爷爷连名字都没有，岂不是白给人做嫁衣？”

张至强蛊惑道：“你说的那都是不争气的徒弟，争气的徒弟可就不这样了，那萧峰厉害吧？江湖中可有人说乃是因为他师父厉害，所以才能教出这么猛的徒弟的？”

丁不四顿时一愣，眉头皱起：“嘶！你这样一说，似乎还真没有，大家都说那萧大王天生神勇，什么功夫在他手上都厉害。”

上路！张至强微微一笑，继续说道：“那你‘一日不过四’丁不四丁四爷，江湖中有没有人传说，是谁教出了你这么个大高手？”

丁不四眉毛皱得越发紧，缓缓摇头：“没有，从没有人跟我打听过。”

张至强一拍手：“可不是么！那我再问你，萧峰的结义兄弟是谁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