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之间，一个不大不小的新闻，在丽春院八卦圈渐渐传开——

木头般三棍子敲不出个屁的小强子，居然开了窍，竟知道请女孩子吃蜜饯糕点了，不惟如此，连舌头都变甜了，和他说上几句话，无不有条有理，直说到人心坎里去。

对于这番变化，说什么的都有，有说是被一顿毒打给他打开窍了，有说是近墨者黑和小宝学坏了，总之是众说纷纭。

张至强也在这几天发现了韦小宝所撒的弥天大谎——他终于在一个姐儿的房里照上了镜子，面孔从镜子里映出的一霎那，张至强狠狠恍惚了一下。

不是说好物极必反么？

那镜子里这个虽然瘦弱，却眉如剑、目如星、高鼻梁、棱角分明的小靓仔又是怎么回事？

这宋朝的铜镜虽打磨的光亮，可也不带美颜功能啊！就这长相，若稍微再大几岁，搁后世直接就能出道了，就算唱歌对口型、演戏念一二三四五六七都能火得不要不要的。

我为什么还要做暖男？我分明应该是被人争着暖的啊！

强子照了半天，终于发现问题出在哪里了：原身性格性格木讷，又很没自信，一双眼睛常年半睁半闭，嘴巴老傻乎乎张着，加上哈腰驼背走路拖地，头发凌乱衣服邋遢，硬生生把自己颜值给打了个狠折。

就跟一块稀世美玉放进两元店里似的，两元两元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结果谁拿手里一看都断言是塑料。

那就捯饬呗！

回去一通捯饬，虽然还是那些小厮的衣裳，但一件件全部浆洗干净了，手啊脸啊也都洗白白，原本乱七八糟的两个发髻不扎了，遮住脸的乱发全部梳理上去，和大人似的找块青帕子，在脑后包一个发髻，靠近点还能闻到阳光和皂角的清香味儿。

顿时，一种小小少年初长成的感觉就出来了。

这一下就有点吓人了，“这是谁啊？”“这是新来的”“啥？这是强子？”这类惊叹在耳边响了好几天，谁见了都是一惊，万没料到这个傻乎乎的木讷小子，竟有这般一副俊朗清秀的好皮囊。

姐儿们立刻对强子产生了极大的好感，有什么事儿都爱招呼使唤他，一开始还单单是爱他相貌秀气干净齐整，试用后就发现这小子确实开窍了，交代他的大小事务无不办理稳妥，于是就更爱帮衬他了。

这个说“强子，去后院给我搬盆开得艳艳的花儿来。”那个叫：“强子，来，我这屋里的大爷爱喝杜家老店的美酒，给你钱去买一小瓮来。”

张至强最喜欢的就是这跑腿送外卖的活儿，豪客大爷们自有体面，找零是照例不要的。可别小看了这钱，少到三文五文的铜板，多至一两半两的碎银，一天跑个三四趟，收入比月钱还多得多。

他是捡来的小厮，自小养在院里，供吃供住，所谓月钱，不过五十文钱零花；要等到了十五岁，真正能干些活儿了，才会涨到五百文。

想张至强堂堂一个穿越者，为什么甘于做这仆役之事呢？

他其实也想过，不说别的，就凭这四级的寒冰绵掌，不管大小帮派，总有他一席之地。可是这年头不像后世，毕竟保守，要是离了丽春院，他去哪里找一个放眼都是异性、随时都能搭讪的地方？

如果没有异性，这经验值怎么来？

再加上和韦小宝的一份交情，张至强是既来之则安之，定下心先在这丽春院猥琐发育。

世人大都是捧红踩黑的性子，青楼这地方更是个中翘楚。强子以前是老老实实的傻孩子，是人是狗都敢欺负欺负他，如今有了走红的趋势，很多人就不免另眼相待。

表现最直接的就是那起子小丫头。这些小丫头里，有些已经给姐儿们当丫鬟的，有些还在打杂，但都开始注意到强子的崛起。

这其中也有缘故，一来异性相吸乃人之天性，长得好看就是吸引异性，这点便是小孩也不例外；二来女子天性慕强，对这些小丫头来说，在“大姐姐”们面前当红的张至强，已经算是成功人士了；三来人性虚荣，就算没再刻意做暖男，但张至强手指缝天生就大，现在手上有了活钱，跟他走得近便能不时沾点好处。

有了这三条，丫头们争先恐后向强子靠拢。

毕竟是生活在青楼的孩子，耳濡目染之下，可比外面的孩子早熟多了。很快便开始有小丫头或是绣个小荷包啊，或是缝双布袜子啊，以各种方式表达自己的好感。

小强可不就图这个么？

于是他的表演就开始了：所有东西一概照收，然后因人而异的备上一份回礼：嘴馋的就买盒精致糕点，爱美的就买个精美钗儿，接着就是一套标准说辞：“凤凤/红红/小玉/阿娇/莲儿/杏子等等那谁谁……你的心意我已经知道了，其实你是个很好很好的女孩子，可是恕我现在不能接受！因为你值得更好的，在未来，会有一个比我更好的人属于你……你说就要我不要更好的？别傻了，我既然知道你可以更好，怎么忍心耽误你呢，别说了，我不会答应的……”

毕竟是宋朝的女孩子，年纪又小，再早熟也没见识过好人牌的打法啊。

于是一个笑眯眯地来泪汪汪的走，一边哭一边还觉得强子简直太好太温柔了。

强子就像一台冰冷而精准的发牌机械，唰唰发放好人牌，咔咔收割经验值。

又像一个擅于带小妹妹看金鱼的变态佬，无情地利用着少女们保值期短暂的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