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出身平平,为自身地位着想,定会视我为眼中钉。她有名分还有子嗣,即便出身稍差,也能稳压过我,我若想在宫中生存,唯一能指望的便是皇上的宠爱……
怪不得爹爹这回嘴上说得虽凶,实际却任我胡闹。
叶可可微一思索,便想通其中关窍,也彻底明白了娘亲那句“也算中了你爹下怀”的意思。
可这不过是寻常的帝王心术,怎么就能扯到……必死无疑上呢?
“这些也不过是我的猜测,”宋运珹话又转了回来,“谁能知道宫中那位的心思呢?说不定他就是对你情根深种?”
少女睨了他一眼。
大概自知说错了话,他心虚地移开视线,“实在不行表哥养着你,江东天高皇帝远的,咱俩一块种地呗……”
叶可可全当他没长嘴。
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诗会也不欢而散,宋运珹见表妹情绪不佳,以为她一个姑娘家,无论如何佯装镇定,到底是被见血的事吓到了,又怕她真的写信给老娘告状,连忙把人哄回了屋。
倒是玉棋被自家小姐在诗会的经历吓了一跳,更坚定了招提寺不详的想法,手中刚求的护身符顿时就不香了。
“婢子就知道这地方不干净,寺外闹山匪,寺里见了血,白瞎了我烧了那么多柱香!”她把护身符往盆里一丢,满屋子找起打火石来,“那住持就是个贼和尚,成天追着达官贵人跑,哪有高僧的样子?他一定是跟妖怪勾结,才迷惑了老爷!”
说得好!
叶可可捧着玉棋倒好的热茶,感觉热气透过杯壁一点点驱散了骨缝里的寒意,也让她从鬼打墙般的死胡同里走了出来。
就像玉棋所说的,道虚这和尚绝非善类,那他所说的话,自然也不可照单全收。
指不定就是在危言耸听呢!
想到这里,叶可可悬着的心渐渐回落,等到用完晚膳,已基本认定道虚所言为虚,重新安定了下来。
谁知,当夜她便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她似乎已经搬离了相舍,坐在一间陌生的屋堂,面前悬着檀木色的茶盘,上面放着一只孤零零的白瓷茶碗。
这是在做什么?
叶可可茫然地看向茶碗,搓了搓垂下的袖摆,只觉入手布料冰凉丝滑,像极了盛夏才穿的罗衣,可记忆里京城才堪堪入春,这么穿岂不是要着凉?
她迷迷糊糊地想到,下意识的低头,入目却并非熟悉的牙白或竹青,而是一片死气沉沉的黛蓝。
大概是因为她发了太久的呆,悬着的茶盘微微抖动了起来,有人悄悄靠近了她,小声提醒道:“小姐,该接茶了。”
叶可可循声看去,就见玉棋躬身靠向自己。这大丫鬟看上去年长了几岁,梳着妇人髻,脸上有掩饰不住的担忧。
“婢子知道小姐心中不忿,”玉棋又急又快的说道,“但若是在大庭广众下给这贱人难堪,姑爷心里肯定不痛快。”
姑爷?
反应比平时慢了许多拍的叶可可这才发现面前跪着一名身穿粉衣的女子,而那颤抖的茶盘正端在她手上。那女子把头压得极低,似是十分怕她,只是那抹在眼角的胭脂出卖了主人藏在心底的春风得意。
这是小妾的入门茶。
叶可可突然就不想喝了,可手仿佛有了自己的意志,自顾自地抬起来,接过了白瓷茶碗,放到了一边的矮几上。
“回去歇着吧。”
她听到自己不咸不淡地说道,没等对方回应便扶着玉棋站起身,越过那女子走进了里屋。
与还跟华贵沾了点边的大堂不同,里屋就跟叶可可身上的衣裳一般沉闷,别说鲜花锦簇,就连摆件也没有几个。在里屋的正中央,摆着一座精美的佛龛,龛前一柱檀香正冒着袅袅青烟。
鬼使神差的,叶可可靠近了佛龛。
古怪的是,那佛龛里并无佛像,反而摆了数个牌位,最靠前的那个被人用篆刀一笔一画地刻着四个大字——叶氏宣梧!
等到感受到冷汗带来的湿濡,叶可可才从禅房的床幔上分辨出自己已经醒了过来。在剧烈的心跳中,她挣扎着起身,试图换掉湿透的里衣,却发现那张古怪的面板不知何时飞到了头顶,在浓重的夜色中微微发亮。
“宿主:叶可可。”
“造反进度: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