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百花宴是孙家主办,因着参加的人多,并未在孙府筹办,而是选在了京郊的别苑山庄。
上辈子阮清莞参加这类宴会时,必然是要盛装出席的,她是为了去见心上人,亦是存了和其他贵女争奇斗艳的心思,每每出门都是浓妆艳抹。
只是过犹不及,她本是清丽娇婉的长相,这么一浓妆艳抹起来,反而盖住了她原本的气质。
而这一次,她再没了那些旁的心思,赴宴只是为了找出齐宴和阮清莹的蛛丝马迹,恨不得自己越低调越好,自然在打扮上也是很随意了。
一身紫菀色散花水雾百褶裙,鬓发松松挽一个流云髻,斜插一只简单的海棠花簪,凝脂般素净的肌肤不染粉黛,衬得整个人如雾般清丽无暇,却格外勾魂摄魄。
阮清莞本想低调,可当这副模样出现在宴会众人的面前时,她发觉自己还是大意了。
席上宾客无不纷纷打量着阮清莞,眼中闪过惊叹之色,人人都发现这个平日里骄奢淫逸的镇北将军夫人、阮家大小姐,好像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阮清莞避开众人灼热的视线,找了个僻静的角落独自待着了。
也怪她上一世作恶太多,人缘不好,如今想来竟一个真心朋友都没有,在这种宴席上也只能形单影只。
阮清莞叹了口气,想起自己今日赴宴的真正目的,忙抬起眼眸四处张望,搜寻齐宴和阮清莹的身影。
许是她来的还算早,两人此时都未到,宴席上并未看见他们的人影。
只是女子的这番动作落在有心人眼中,又引起一阵嘲笑,众人三三两两聚集猜测。
“瞧,那女人果然是来寻觅齐世子的。”
“水性杨花,果然是水性杨花,成过婚了还如此不知检点。”
“镇北将军一生荣耀,娶了她这个女人简直是倒了八辈子霉。”
而话题中心的女子此时却是闭目养神,面色淡然而安静,似乎什么都没有听到。
人群中,文家小姐早就坐不住了,她最看不得阮清莞这副岁月静好的模样,非要生出些事端。
一身艳红衣裳的女子含笑逼近,语气却带着几分不怀好意:“阮姑娘,可是又来见齐世子的?”
文妙等了半晌,也不见阮清莞回应她,不由拔高了嗓音:“阮姑娘这回怕是要希望落空了,齐老夫人近日卧病在床,齐世子在家伺疾,今日宴会不会来了。”
哦?齐宴今日不来了?
阮清莞的眸色终于有了丝波动,那她今日岂不是白来一趟了。
就算等会儿阮清莹来了,只她一人,也查不出什么蛛丝马迹的。
阮清莞有些失望。
她这副神态落在文妙眼中,却是印证了她的猜想,阮清莞果然还是为着齐世子来的,一听闻他不来了就那么伤心,装得那样道貌岸然,还不是那副水性杨花的本性。
阮清莞无意和她周旋,得知齐宴不会来了,今日的宴席也没有了参加的必要,可就在她她起身准备离开时,竹苓在身后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袖,眼神示意摇了摇头。
阮清莞了然,她若是一听齐宴不来了便马上就走,落在别人眼里是什么意思?用意太明显了些,指不定什么风言风语又传出来了。
阮清莞虽不在乎这些人的闲言碎语,可如今景翊回来了,她也不想在外面丢景家的脸。
罢了,就留下来和这些聒噪的小姐们好好玩玩吧。
文妙有意刺激她,故意拿出那只双蝶点珠簪,在她眼前摇晃道:“阮姑娘,上回赢了你这支簪子我十分抱歉,这次给你一个机会,和我比试射箭,赢了就还你,可好?”
阮清莞看见那只簪子,倒是想起了上一世的事。
上辈子她去参加文家宴会时,文妙就有意刁难她,故意提出要和她比试投壶,赢了就要她头上的双蝶点珠簪。
阮清莞自负于自己的投壶手艺,又经不起刺激,当即答应了文妙的比试,可最后却不知被她暗中使了什么手段,将头上的簪子输给了她。
如今文妙又拿着自己的这支簪子来刺激她,还要和她比试射箭……阮清莞心中冷笑,谁不知道文家是武将起身,文家女们个个擅长骑马射箭,而她阮清莞只是书香家族出生,平日里连弓都没摸过一回的,这所谓的比试简直就是胜之不武。
此时众人听见两人之间的对话,也察觉到了一股剑拔弩张的气氛,纷纷聚拢过来凑热闹,看好戏似的打量着二人。
阮清莞抬眸,定定地看了不怀好意的文妙一眼,突然抓住了些上辈子被她忽视的细节。
旁人不管喜不喜欢她,都是称呼她为“景夫人”、“将军夫人”的,可文妙明明知道她已经成了亲,还口口声声唤她“阮姑娘”。
阮清莞不由得笑了,难怪她还疑惑为什么自己从未招惹过文妙,她却次次都针对自己,原来是因为嫉妒她景夫人的身份,是因为她也心悦自己的夫君景翊。
这么想着,阮清莞就不想轻易认输了,她扬起一张灿若星辰的笑脸,点了点头:“好,我和你比试。”
别苑山庄很大,寻出块射箭的场地还是很容易的,只是让阮清莞没想到的是,两块射箭的靶子准备好后,他们又在上头的钩子上穿了环。
“阮姑娘,穿过这环,射中靶心,才算是成功了哦。”文妙换上一身干练的骑射装备,握着弓箭对她洋洋得意。
文妙对赢过阮清莞还是很有信心的,这阮家女一看就是弱不禁风,一会儿比试起来指不定还怎么难堪呢,怕是连弓都拉不动。
文妙扬起一张自信的面庞,她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景翊娶的妻子不过是个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废物,只有自己才是最适合景翊的。
阮清莞连个眼神都没给她,在阳光下捏着弓箭抿了抿唇,眯眼看着远处的靶子。
距离足足有十多步,几乎连靶心都看不见,更何况那环圈在微风下轻轻摇晃,要想穿过环中靶心,没有几分手段是不行的。
阮清莞自己心里也很没底。
第一箭只是尝试,阮清莞试着用尽全身力气使劲一拉,弓箭放出去,却是连靶子都没达到,中途便掉落在地了。
人群中响起低低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