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遇简单吃了点东西,就来到南院花园。顾谨老先生正坐在石桌前翻看一本古书。
他走过去问:“先生,你找我?”
“乱了,乱了。”顾谨将手中的书轻轻地扔在石桌上,站了起来,两手背后踱了几步,说:“这两天你应该看到了吧,依云镇被搞成什么样子。虽然我没有出门,但是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我能感觉得到。”
“先生,子城兄的婚事也被耽搁了。”
“天意,天意啊。”顾谨摇着头说,“我是希望他小子过上本分的日子,不要打打杀杀。可是他听不进去,表面上应付我,背地里不知在干些啥。”
“先生也不必太在意。子城兄自有他的主意,未必就是坏事。”
“他要像你这么听话,我们顾家或许还有希望,还有未来。他若不改,痴心妄想,没有好结果的。我活不了多久,你把我的话记着,找机会说给他。有些事想想也就罢了,人是不能有太多妄念的。”
在外人看起来,顾老先生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其实,他对外面的世界早有洞察。对年轻人的心理,并非一点不了解。
不过他也明白,世界在改变,人都会变的。他不知道自己的信仰和学问,还能留下多少给后世,也不清楚在他走后,这个社会将以怎样的面目示人。
苏遇似乎能理解先生想要表达什么意思,但他又不确定。
子城的婚事是先生一手定下的,也许并不合子城的心意,先生应该能看出子城的心思。所以他才逼着孙子快点结婚。如今,算盘珠子打掉了。
顾谨叹了一口气,说:“道不行,乘桴浮于海,从我者谁也?惟小遇也。”
“先生你太看中我了,我还差得远呢。”苏遇说,“先生找我来,就为这事?”
“还有其他事。”顾谨道。
正说着,管家贺弘道从北院走了过来:“顾先生,镇远武馆的马车到了,您请吧。”
顾谨整理了一下长衫,象征性地弹了弹身上的灰尘,对苏遇说:“走,跟为师去论道。”
苏遇跟着顾谨,乘马车来到镇远武馆。
一帮子练武之人,竟然要请老先生讲儒家思想,真是闻所未闻。
镇远武馆以前叫镇远镖局。
总镖头胡镇远是远近闻名的武林高手。有一次,他护送武昌的药材商前往安徽,在长岭关遇上土匪。胡镇远一人打死打伤十三人,从此名镇三省。
近些年,镖局生意不好做,走镖赚不到钱,胡镇远便将镖局改成武馆,收徒授武,收益也不错。
顾谨和苏遇一老一少,刚踏进镇远武馆的大门,身着开襟短褂、脚蹬黑色布鞋的胡镇远就大步流星地走过来。
练武之人就是不一样,走起路来虎虎生风。胡镇远离苏遇还有两三步远的时候,苏遇就感受到了馆长的气场。
胡镇远个头中等,圆头短发,额头光亮,太阳穴稍稍突起,圆圆的脸上络腮胡子浓密而卷曲,一双浓浓的大刀眉,如同两个雄壮的蟋蟀趴在印堂之上,甚是威风凛凛。他的那双眼睛更是充满了武者的正气。
单凭这样的长相,一般的盗贼看着就心虚,还别说他身怀绝技。
胡镇远虽然长的壮实,但他的心思缜密。以前走镖,从来没有失过手。如今开武馆,同样严守武林规矩,从来不护短,也不纵徒行恶,在依云镇颇有些好名声。
两个主要的徒弟,石大柱、顾子城也有不少正义之举,为武馆增添了美名。尤其是顾子城,行侠仗义,很有几分与胡镇远相似。
胡镇远结婚晚,膝下一女一子。女儿胡若莲没念过多少书,从小跟一帮练武的男孩长大,性格有些野。长大之后,又想学大家闺秀的文雅气质,结果常常是东施效频,不伦不类,时不时闹出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