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思却摇摇头,眼里带着浓稠的暗色:“你也去追,追到后我要让丁武和马田山再也不敢回来。”
“我知道了。”周庆还想问明寒烟的下落,但是对上程思的目光后,他决定还是先抓到丁武之后再问吧。
程思的呼吸已经平稳下来,只不过每一次呼吸都会牵扯到肋骨的伤,汗水和血液顺着他的胳膊滴落。
他没想到丁武还带了刀。
原本轻松翻过的巷墙此刻变得高大,他光是伸出手都痛苦不已。
后颈的汗水像是雨水划过男人的脖颈。
想必她已经走了吧。
走了最好,在这里她要脚踩泥泞,又对衣服过敏,又要担惊受怕,这里怎么能养的了她那样骄纵的人。
程思的脚步沉重而缓慢,却不由自主的绕到那道巷子的后面。
遮住月亮的云已经被风吹散,昏暗的巷子里,月晕、星光、夜风似乎让一切都朦胧起来,隐隐的光线里少女蜷缩成小小的一只缩在墙角,形成梦中的幻境。
程思的脚步停顿了两秒,随后大步的走过去,他的声音压着怒气:“你为什么还在这里?为什么不滚回你自己的地方?”
少女埋在腿间的头抬了起来,刹一看觉得她的眼亮的惊人,仔细望去才发现一向清澈的眸子上蒙上一层水雾,才显得那般的亮。
那般的心悸。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明寒烟的眼里水雾缭绕,却依旧迸溅出火光,似乎有火光溅到他的身上,烫的他猛地一缩。
“为什么?”程思扯起明寒烟,嘴角咧开一抹笑,却那样的轻佻,那样的可恶,“大小姐,你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是谁连菜花都不认识,又是谁连衣服都会过敏。”
“在这里你他妈每天都要承受着那些男人下流的目光,一不小心,那些人就会把你抽筋拔骨,吃的血肉不剩。”
“你告诉我,你图什么?”他的声音缓缓流淌,里面带着冰封的寒意。
少女浑身发着抖,连唇瓣都在颤动:“我图什么?”
她的眸子里有过傲气、有过怒火、有过欢喜,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里面带着痛苦、惊惧和脆弱,甚至在山上的那几日都不曾出现。
她像是陷入到一个可怕的梦里。
“那里像是一个笼子,把我关在里面,每天告诉我要乖乖的,等他们。”
“可是为什么要我等,为什么不能带我一起。”
“我明明很乖了,他们为什么要那样……为什么要抛弃我,好像我的存在妨碍到了他们。”
她在很小的时候以为自己的父母是世界上最相爱的人,但是也是世界上最忙的人,他们往往回到家就只吃个饭,然后告诉她,他们要去忙了,让她乖乖的听保姆管家的话,任凭她如何撒娇都没有用。
后来她才知道,他们根本是两看生厌,无法在这个家里呆下去。
只有她傻乎乎的以为只要她乖乖的,他们就会回来,就会在家陪她。
直到她十八岁的时候,她听到他们回来,激动的提前回来,然后在客厅看到她一向贤良的母亲跟个男人在沙发上……
而她一向尊敬的父亲在楼上同别人……
从那之后,她见不得他们,他们也不再伪装,就像是前十八年她妨碍到他们的自由一般。
少女的泪终于掉了下来,程思喉咙发紧,刚刚的冷漠似乎被少女滚烫的泪水融化:“他们是你的父母吗?”
“是。”
前十八年俱是谎言,她曾经向往的爱情、向往的婚姻,全部崩塌。
“之后……你就跟他在一起了吗?”
他忆起那个男人。
“刚刚在一起的时候,他对她很好,什么也舍不得自己的女朋友做,但是后来却变了,他觉得她妨碍了他的前程,他背着她偷偷的和别人在一起,还要她原谅他。”
“而他早就在跟别人在一起的时候,就抛弃了她……”
她好似无法接受,用了第三人称。
她仰起头:“所以我想在这里赚钱,有什么不对的。”
“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麻烦。”
“是不是也要抛弃我?”
星光落在她的眸子里,像是一颗颗坠落的星子,顺着泪珠滴落。
从第一天见到她,对他来说,就是一个麻烦。
在医院时,他想一走了之。
他生病时,也想一走了之。
然而这么久,他依旧还在。
他从来没想着抛弃她,他只是……心疼。
不过他不允许自己心疼,但今天也许是身上太疼,也许是月光太温柔,他突然想贪心一次。
他想抱抱她。
然后他也这样做了。
程思伸手将颤抖的明寒烟揽入怀里,手掌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后脑,那里的头发和她倔强的个性相反,是那么的柔软。
程思的怀抱里带着血腥气,却是那样的温暖,似乎在这里她便不会受到任何的伤害。
如果她和他不是以那种方式认识该多好……
明寒烟垂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