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桑枝只待了不到半个时辰就走了,山下有人催促她,说是政务要紧,素禾也不便多留她,只得与之告别。
桑枝走后,她们剩下的这些人也陆续离开了。
赤和梅子黄没跟任何人打过招呼,直接就没了影。即措带着她那个戴着兜帽的小侍,倒是与那尔朵混到了一起,看来是找到了新的盟友。
她们两人离开前,那尔朵没出面,即措却独独来她们面前炫耀了一番:“啧啧,我看呐,你们若是想夺回大阿语位,也要再等五年了,毕竟,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即措的语调越发像一只耀武扬威的狐狸,堇禾气得摔了手中的茶盏,直接将她骂了出去。
虽如此,素禾却也知道,堇禾眼下除了摔摔茶盏,她也做不了别的什么。
只是,经过即措这么一刺激,素禾本来等着堇禾平复心情,好与她多说两句的机会,就又没了。
她们踏上了回都邑的路,没有人眼底的色是喜悦的。
失去这个“一直”以来的大阿语位置,对她们,是个不小的打击。
“主人,你怎么不像她们那般难过?”在马车中偏安一角的刀灵,表示很不理解,连它的心里都有点难过了,如果它有心的话。
素禾却说:“难过又有什么用?更何况,也没有人规定,大阿语会一直就在我们有绵部啊。”
刀灵沉沉地坐着,似是在思考。
不想这时,她们前面的那辆马车里突然爆发出一阵暴喝:“你们究竟明不明白!”还有酒杯被摔碎的声音,“大阿语的位置是在我手里弄丢的,我以后,就是有绵部的千古罪人……”
素禾没再给别人听见的机会,她直接一个隔音结界罩到了前面的车厢外。
侍卫们茫然地向素禾露出求助目光,素禾只管点头。
她收起湛灵刀,下了车,然后穿过她自己设的结界,进入到了堇禾的车厢。
车厢里,堇禾醉得如一滩泥,地上散落着酒杯的碎片,其中一块正被得夭拿在手里,对着他自己的腕部。
素禾以为,这是堇禾又迫使得夭要做什么,而他不愿,便只得以命相要挟。却不想看了一会儿发现,他现在这般举动,才是堇禾要求的。
“割啊!快割!”堇禾拿酒袋胡乱敲着得夭的头,“割了,你就会先我而去,反正,等进了都邑,我也是要死的,放心,我会给你留着最佳的陪葬位置。”
借着马车前行的晃动,素禾起身上前,一脚踢飞了得夭手里的碎片,同时抢下了堇禾手里的酒袋。
“阿长,你醒醒,你不能再喝了。”素禾按着她的肩膀,动作就像她们小时候一样,“你醉了,阿长。”
“素禾,我的小素禾——”堇禾目光迷离,声音喃喃,她将下巴贴上素禾的手背,轻轻蹭了蹭,“是阿长不好,阿长没用,我本来想,这阿语位,我不必像娘说的那样交给你的。我想向阿娘证明,向世上所有人证明,我是能当好这个阿语的,可是我输了,阿禾,我该怎么办啊?”
阿娘说过要将阿语位交给她?素禾眨了眨眼睛,看来堇禾是真的醉了,连心底最真实的想法都说出来了。
素禾轻轻拍了拍堇禾的背脊,手掌下的她,好单薄。
看到得夭似乎在立着耳朵听她们说话,素禾一个驭物术就将他丢出了车厢:“你,出去!”
“别呀,一个配子而已,翻不起什么浪。”堇禾似乎有些不快,但也没有过多计较,她只是贴着素禾的手,管她要酒。
素禾一开始耐心安慰了一会,后来发现,她与醉酒的人根本说不通,便只得用了昏睡术,让堇禾睡了过去。
车厢外的隔音结界没有撤,素禾就倒在堇禾身边,与她一同合衣而卧,睡了一夜。
等到第二天天亮,马车重新上路,发出咯噔咯噔的声音时,堇禾才从宿醉中醒来,然后,她便看到了在她身边熟睡的素禾。
堇禾的头还有些沉,她的目光只柔和了一瞬,便变得凌厉起来。
在素禾尚未清醒的时候,堇禾做出了她这一生中最重要,也是最艰难的决定。
素禾醒过来看到她,发现她已经远离了她身边,并且还撤了隔音结界,又将得夭叫到车上来服侍。
“看来阿长的酒已醒了。”
“阿禾,以后没有寡人的允许,你不要靠近寡人。”
如此冰冷而疏离的语气,素禾很难相信是从她阿长嘴里说出来的,明明昨晚,她还抱着她痛哭来着。
她是后知后觉,不想让她看见她的丑态吗?
“我知道了。”素禾抿了一下唇,还是问了出来,“可是为何?”
她们是这世上最亲的长细,何至于此?
堇禾瞪着眼睛看向她,有些惊讶:“阿禾,你当真不知吗?五族集会前,部族内就有人更期望你来坐我的位置,现在已是五族集会后,我觉得那些人只会更多。你如果再靠近寡人,寡人不知道是你会杀了寡人,还是,我会一不小心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