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我说了,我要进去。”
村正看到通体漆黑的湛灵刀,眼里多了几分震惊,她退开两步,有些期盼地看向大祭司:“要不,我们就让小阿语进去看看?也没什么,不过是个阵法……”
“不可!绝对不行!”大祭司生怕村正再说出什么信息,急忙蛮横地打断她。巫术鼓荡起来,吹掉了他头上的斗笠,露出他圆瞪的眼。
圆瞪的眼有些透明,还泛着青色,乍看之下,不由让人联想到死鱼。素禾想着,若是韶颜在这儿,恐怕这位大祭司就要改一改名了,估计会被她叫做“死鱼眼”。
“小阿语对自己的巫术这般自信?与人对战还敢分心?”死鱼眼说着,已经念起了卜辞。他的卜辞混在话语里,不仔细听根本无法分辨。
素禾只觉眼前一暗,身后一轻,她已不在山坡上,而是来到了某处古道上,远处雷声隆隆,近处两辆马车撞在一起,轮辐散落,一地狼藉。
她觉得这场景有些熟悉,也知晓,自己这是陷入了幻术。
她闭了闭眼睛,试着用其它的感觉去感受,发觉山风、血腥气都很真实。这人的幻术很高,而据她所知,北地之中似乎没有幻术这般高强的人士,还是名男子。
整个天下,以幻术称道的男子,只有一人,那就是北边元子叶部族的帝师,苍玄。
可是苍玄在元子叶部,怎会来小小的莨菪村,且一待还是五年。
素禾握上手中刀,破杀术连发,向身周所有方向,舞得密不透风。这法子虽耗费体力,但却足够稳妥,谁让她一开始就落入了他人的幻术?
古道上的场景不是别处,正是她在存景石中看到的,有绵临死前的景象。
很快,桑枝便出现了。幻术里的桑枝要比存景石里的还要面目可憎,她的眼里满是愤恨,一把刀杀了有绵还不够,还迎着破杀术向素禾走来。即便她身上都是破杀术砍出的血道,她也不停。
素禾又闭上了眼睛,她明知是假的,却也不忍心再看。她不敢想,如果真有一天,她遇到了真正的桑枝,她还会不会举得动湛灵刀。
幻术最讨厌的便是此处,专挑人心里最脆弱的地方进行攻击,这是她的难言之隐,但也是她前行的力量。
“到此为止了,北地苍玄!”
如果说死鱼眼犯了什么错,错就错在不该选择悲痛的幻术,她不是在绝望中哭泣的人,她只会在绝望中开路。
另外,诺拓教过她们,幻术看似强大,实际却不如她们的手中刀,只有那些学什么都很难学好的人,才会精研幻术,以图迷惑敌人来取胜。迷惑敌人固然重要,但也不可把全部倚仗都放在她人身上,任何时候,都要信刀信自己。
素禾喊出声之后,御风术也随之而起。幻境碎裂,咔咔两声,紧接着她听到了死鱼眼的惨叫。
“怎么,怎么可能?”死鱼眼捂着胸口,满眼不解,“两层幻境,你竟都破了?你真的是有绵部的小阿语?”
素禾咽下喉咙间的热流,她还是有些吃力了,没想到竟是两层幻境,眼下,巫力接连的消耗,所剩已经不多了,但她什么都不能表露。
“我说了我是!”
“那你又是如何知道我的身份的?”死鱼眼语出惊人,连村正和红红都是一愣。
“哈?”素禾却是一乐,“你竟然承认了?我诈你的。”
“你!”这一下,死鱼眼心里一梗,直接喷出一口老血。红红看在眼里,躲得极远。
村正用手里拐杖撞地:“什么?你!你竟是——咳咳——我怎会信你这个外族之人——”
素禾感到阿青的时间不多了,当即不管不顾,又发动疾行术,带着她冲进了莨菪村的禁地,没人再拦她。
红光之下,确实是失传已久的黑巫术阵法。一瓶陈年的血和阿青的生辰摆在阵的正中,而阵法的两边,则一边放着一缕头发。
素禾能够清楚地感知,源源不断地微弱的巫力从中间往两边涌去,不断地填补着两边的亏耗。
“阿青啊,你醒一醒——”看到这些,许多事已经不言自明。素禾只觉心痛,她多么希望阿青此刻是清醒的,能够看到眼前的这一切,却又希望她是昏迷的,不会看到眼前的这些。
村正拄着木杖,和红红一前一后走了过来。
素禾指给她们看:“两边的头发,是谁的?”
“是我和红红的。”村正说出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