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堇禾命人严刑逼供澜的时候,素禾也往都邑的方向看了看。
有些话,她只在心里想了,没对刀灵说。
将澜留下或许是个错误的决定,堇禾或许会将他打死,也或者会做别的什么——但那也是澜自找的,从他决定顺从她阿长吩咐的那一刻起,这就是他的“报应”。不过,她还是希望澜能坚持得久一点,能捱到她回去。
只有那样,他才能活下来,他活下来,才能不枉费她这两年用在他身上的心力。
有齐整的马蹄声从都邑的方向而来,想来很可能是追兵,素禾抬手就是一道障眼法。
巨大的障眼法,将她和饮水的马儿都罩了起来。
“我们往林子深处走一走。”素禾轻声说,“外面看起来还是不太安全。”
于是,等那些马蹄声靠近又远离之后,素禾就牵着马走进了林子稍深一些的地方,挑了根树枝,补觉去了。
如是十余日,素禾走走停停,竟还未到地图上标注之处。
素禾的速度,连顾着看风景的刀灵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此刻,阳光正好,午后时分,正适合赶路,它对着躺在高树上假寐的素禾发问:“你确定你拿的地图是没有问题的?”
十余日,若是它们用了疾行术,恐怕五石山都能到了。
正在树上惬意地躺着的素禾,眼也未睁,直接将湛灵刀塞回了香囊:“我睡一会儿,你别吵。”
不放心,又在香囊外加了一道隔音结界。
没了刀灵的聒噪,素禾正想好好睡个午觉,忽听不远处的马儿发出了一阵嘶鸣,还有断续的人声和马蹄跑动的声响。
噢对,她在此处休息的时间过长,设在外面的结界到时限了。
有人声和马声,意味着,她拴在那处的马被人发现了。
她挑的地方是山林纵深处,一般不会有人来才对,不知这些人是怎么过来的。
素禾警觉地起身,没有急着下去,而是在身边布置了一个简易的障眼法,确保来人短时间内无法发现她。
不大功夫,从声音的方向就窜出一个麻衣女孩,她牵着马的缰绳,可马在她的手里并不安分,时刻地挣着她的束缚。
女孩的脸上还隐约可见些泪痕,看起来显然是刚刚哭过。
素禾眯了眯眸子,她还以为是追她的士兵,没想到竟只是个女孩,想来应是附近村落的人。这便没什么好担心了,等女孩遍寻不得马匹的主人,估计也就会离去了,就算她将马牵走,素禾也有办法将马找回来。
她蹲在树上等女孩退走,不想等了一会儿,却等来了三五个年轻的男子。
他们的年纪与女孩年龄相仿,身上的麻衣是崭新的,相比之下,女孩的衣服就寒酸了些。
几个年轻男子一出现,就对女孩吆五喝六:“阿青,嬷嬷都说了不让我们乱跑,你怎么还敢一个人进林子?”
原来这个刚哭过的女孩叫阿青。素禾心里想着,换了个蹲树枝的姿势。
阿青眼睛一立,想要发火,却不知在顾忌什么,瘪了两下嘴,竟又哭了起来,一边抹眼泪一边说:“明明……你们……我不进林子,你们能放过我?”
她哽咽了两声,怒目看向为首的年轻男子,“嬷嬷如果知道你这般对我,定不会饶了你!”
“是吗?”年轻男子忽然得意地笑起来,“这么多年,你没少挨我们的打吧?你看嬷嬷管过吗?你以为她不知道?还不是她默许了。巫术血脉的后人,却无法发动巫术,你对嬷嬷来说,就是个耻辱。
“你要不是嬷嬷唯一的女儿,她可不会让你活到现在。而现在,就在今天,我的巫术大成了,嬷嬷说,要让我与你行折枝之实,留下我们村的巫术血脉,我都没觉得委屈,你有什么可委屈的?”
“我不愿意!”阿青拉着缰绳的手越发收紧。她想翻身上马,离开此地,她在找机会,可对面的几名男子并不会给她机会。
“别挣扎了,阿青。”年轻男子摸了摸下巴,垂涎道,“你不会巫术,就算上了马,也跑不远,更何况,你没看这马鞍带齐备,一看就是有主的,你能骑走?”
“你!”阿青一时没拽住,让马挣脱了,还将她拽了个狗啃泥。
马儿跑远,众男子们哄笑。
阿青在笑声中重新站起来,看向不断围过来的几人,身体有些发抖,眼泪落得更厉害了。
“一会儿你们不是还要迎接巴母?现在不赶回去,还来得及吗?”
她在争取最后的时间,虽然希望渺茫,但还是要试一下。
树上的素禾本打算出手,连指诀都捏好了,听到“巴母”,她举起的手便又放了下来。
确实是巴母,她没听错。她记得,巴母明明是要被押解回都邑斩首的,怎么才走到这儿?
为首的男子顿了下步子,似乎在思考这个问题,但很快他便又向阿青迈了过来:“只要你配合,当然来得及。我想,让你生下拥有巫术血脉的孩子,嬷嬷也会很开心的。巴母?一个罪人而已,她若是知道她儿子也能修习巫术,只怕会后悔给他送进大殿。”
眼见最后的“计策”也失败,阿青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接指着年轻男子的鼻子,道:“你这副比精怪还要稀罕的丑貌,配得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