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他脸上涂了好看的脂粉,在这个距离看过去,也依旧能看到他脸上眼角的皱纹。
他老了。
男子一老,就会失去很多意趣。
素禾让他起身,装作没看出他的小心思,问他这里发生了什么。
登流就用刚才答宫侍的话来应付她,末了又顾左右而言它,说堇禾已很长时间不待见他,他在宫中的生活很艰难云云。
“你是想让我帮你,还是想成为我的小侍?”素禾听他说了许多,早已没了耐心,索性直接了当起来。
她之所以不走,是因为她知晓那处假山缝隙很窄,澜卡在那里定会很难受,她只要不走,澜就要一直卡在那里,小心翼翼地不能出声,更不能乱动,她不介意让澜在里面多待一会儿。
登流红了耳根子,咬了下唇,道:“小人,小人都想。”
这就不再掩饰了?呵,这些男子们的心思也太好猜了。
“你也知道是小侍,可你已经不小了。”素禾的声音冷了几分。
登流大着胆子,说:“我知道我的年纪,可小阿语对我,不是一直另眼相看吗?我一直都能感觉到的,您看我时的目光,跟别人不同,跟其他的小侍也不同。”
“哦,那能说明什么?”
素禾伸手去挽他的衣袖,本以为他的手臂内侧会是一片光洁,不想却挽出一个暗红色的圆点,朱砂点就的守/宫/砂。
素禾一惊,想说的话没有说出口,生生变为了一抹讶异之色。
登流苦笑,略做遮掩:“如您所见,小人还是完璧之身,少阿语未曾碰过小人。”
素禾很快恢复之前的淡然:“我知道,我阿长不曾碰你,是因为她觉得你容貌不佳。可你又是如何觉得,我会对连我阿长都看不上的东西动心?”
这话不可谓不狠。
虽然素禾承认,登流确实要比澜好看一些,即便老了,也能让人想象得到他年轻时的美,但仅此而已。
她可以认为他登流好看,登流却不能反过来,以她对他的欣赏作为条件来要挟她。
登流一时红了眼眶:“在小阿语眼里,小人就只是个东西吗?”
“不是东西。”或许在她内心深处,眼前的人连东西都称不上。
“那小人无法成为您的小侍吗?”登流垂下头去,露出狡好的脖颈,像是任人鱼肉的盘中餐。他搅着手指,看起来很是羞涩。
素禾的话有深意,但此刻,他不敢,也不能去想。
素禾不进反退,声音又清冷了几分:“登流,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如实答我,我可以考虑留你一命。你是我阿长的小侍,你方才的话,与背主无异。我且问你,是何人告诉你,让你今时今日出现在鸽子房的?”
登流猛地抬头,眼中的情意褪去,没想到小阿语竟是这般冷静的人,他的“□□”,失败了。
他张了张嘴,有些犹豫。
素禾也不催促,只是向他伸手:“鸽子传回的消息呢?”
提及消息,登流一怔,慌忙跪下:“小人见到鸽子时,就未见鸽子腿上的竹筒。小人想着,可能是路上掉了。”
竹筒有一定的几率会丢,雨雪天气,绑得不牢,又或者是鸽子遇到天敌之类的,都可以出现竹筒丢失。
只是,竹筒许久未丟,素禾几乎快忘了这件事。
她收回手,转身欲走,就听到跪在地上的登流说了一个人的姓名。
得夭。
是得夭让他主动来鸽子房分担事务的,说如此可“偶遇”素禾。
素禾手指上的光一闪而逝,破杀术被她收了回去,她没有说假话,她确实对登流动了杀心。不过现在看来,登流暂时可以不用死了。
走得远了,她听到身后的登流如释重负般,长叹了一口气。
回到结绳室后,她收到了一只木鸟。
传递消息的木鸟没有去鸽子房,而是直接落到了结绳室。
这只木鸟与五石山上的不同,它很新,又小巧了许多,从上面的巫术痕迹可以看出,这是有绵新做的。
木鸟带回了五石山的消息,也带回了她之前送去的消息的回复。格拉部族的野心,有绵她们知道了,会多加提防。
结绳上面还带着阳光的温度,素禾握在手里,有些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