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鱼的生意并没有想象中的好做。
生意最好的时候只有一个月,腊月底到正月初。
腊月底的时候,不管爱不爱吃,不管是穷还是富,全都要买鱼,过年必需品,图个吉利年年有余呗。
正月出头呢,鱼是走亲戚的节礼,也是招待的亲戚的荤菜,谁家都少不了。
其它的时候就不行了,生意不好做。
有的时候打的鱼多,但是卖不掉,有的时候生意好,但是鱼又没打那么多,鱼接不上生意。
郭建设不怕吃苦,但是挣的就是份遭罪的辛苦钱,钱多钱少真的要看运气。
运气控制不了,身体遭罪也控制不了。
他病了一回,挺吓人的,用渔网洒鱼的时候,网抛出去的那一刻直接倒了,人掉河里了。
四丫简直要吓死了,大声的尖叫,喊爸爸,喊人来救命。
父女俩大河里捞鱼,周遭没人能来救命,是四丫拼命喊叫的声音拉回了郭建设最后一丝意识。
他那时候晕到睁开眼睛都看不见东西,泡在水里挣扎着往前游,顺着四丫的声音爬上岸,然后彻底昏过去,烧到四十多度,弄到医院躺了两天才醒,差点人就这么没了。
爷那个时候已经起不了床,瘦的皮包骨头,眼看着不行了。
邻里邻居里边处得好的老头老太太搭伴来看他,来跟他讲讲话,算是送他最后一程。
郭建设昏迷的事,奶本来想瞒着爷。
可有人觉得这件事儿不能瞒,劝奶跟爷说,得让爷心里有个底,说句不好听的,万一建设挺不过去,爷俩在底下能搭个伴。
奶那个时候慌的不行,没主意,被人一劝就跟爷说了。
爷昏昏沉沉的本来在等死,他天天梦见老太爷,知道自己时候到了,没多少日子了,突然听到三儿子的事,惊惧担忧之下愣是靠着最后一口气儿挺过来了。
他以前经常骂儿子,尤其骂老大和老三,不孝子!不如死了算了!看着糟心!
这话就是说说而已都是气话,他哪能真的舍得儿子死。
爷心里就想,我可不能死啊,得活着照看小孩啊!我要是死了老婆子没依靠了,三个儿子各有各的难处,有都没有儿子养老,以后可咋整啊?不行啊,我不能死啊,我得活着,好歹有个爹活着,三个儿子就是再难再苦,那咋也比没爹强啊。
有爹的孩子是孩子,没爹的孩子命苦,没爹的娃命苦啊!
死活都得活着啊,得给老大老二老三靠着,得给俩姑娘靠着啊!
爷就这么硬生生的撑下来了,能吃进去东西,能睡得着的觉了,慢慢的也能下床了。
郭建设醒来,从医院回家,爷马上让奶把家里的驾车子拉过去给老三,让老三拉着去卖鱼。
张秋果最近差点吓死了,眼睛哭的肿成一条缝,顾不得心疼砸到医院的钱,磕头烧香感谢老天爷保佑孩他爸没事。
就这,她好多天晚上睡不好觉,动不动就惊醒,梦魇好几回,每次梦魇会尖叫大哭,都吓得闺女们一起哭。
张秋果咋样也不让郭建设三更半夜起来去捉鱼,两口子商量之后,决定每天早早的起床去卖鱼,卖完鱼回来接着去撒网捕鱼,把鱼拉回家过一夜,第二天一早再去卖。
这样不管多辛苦,好歹郭建设能睡个好觉。
为了让他睡个好觉,再也不让他棚子角落里靠着睡,他们挨着又盖了一个小棚子,郭建设和张秋果带着七丫一起睡,大丫带着其他几个妹妹睡。
等到白天的时候,郭建设拉着驾车子,张秋果在后面给他推着,两个人一起使劲,拉到集上去卖,咋也比郭建设靠肩膀担着省劲。
孩子们咋安排?
大丫和二丫在家看家,照顾几个妹妹,三丫带着七丫跟爸妈一起卖鱼。
你卖鱼,别人也卖鱼,别人家里就住街上,有自己的摊位,有鱼贩子送鱼,有事了呼朋唤友人多的是,这种生意人欺生,会打人,会撵人。
郭建设不敢跟人争,他得离人家远点,离卖鱼肉的远点的话,位置就不集中,这生意就不大好。
集上有固定摊位,都满了,郭建设租不起,也没那个关系租。
他跟张秋果唯一能做的就是每天早早的起床,在那些免费的流动摊位上抢个好一点位置,尽量固定在同一个位置上卖鱼,让老顾客们能找到他们。
他称鱼不少秤,老实人嘛,不会干缺斤少两的事,搞那些虚头巴脑的挣的不是实在钱,两口子会睡不着觉的,就凭这一点,倒也有些老顾客,生意好歹能维持下去。
郭青青小的时候无能为力,现在三岁多了,总算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