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站起,大步走到苏拉的座位上。
这吸引了众学徒注意力,除了个别,比如铂西亚,他依旧不紧不慢念诵着新学的课文。
布鲁图已经很满意了,铂西亚这类好学生他绝没有想去领导的念头,对方也不稀罕和他们玩在一块。
布鲁图一把抓起苏拉的背包,倒举着,让东西翻倒出来。
第一件是笔。
第二件是擦鼻涕的手绢,布鲁图伸脚碾了碾。
第三件居然是化妆用的粉.盒,布鲁图嘻嘻哈哈地打开了它,倒在了地上。
第四件就是涂蜡石板。尽管已有了莎草纸,但需要从海的对岸的一个叫金沙的国家进口,价格不便宜。就算是贵族家庭也不常给学龄儿童使用。因此石板成了学童们练字的最佳代纸。
“懦虫的石板太旧了,我刚想到了个绝妙的主意,不如帮他下个决定吧!”
布鲁图拿起从苏拉背包里搜出来的石板,大声对和自己关系好的几个孩子说。
那些孩子意识到了要发生什么,爆发出兴奋的笑声。
“对,叫他换个象牙做的!反正他家里那么有钱!”
“不如藏进羊粪桶吧!他到时候肯定哭着不敢去拿!”
“那你自己去放,臭死了。”
“不如放在朵兰大人的花圃里,然后他去拿时,我们就举报,这个试图不敬神的淫贼!”
孩子们的恶意,是只图有趣但完全不考虑后果或无法预计全部后果的单纯恶意,这种恶意甚至能比成人出于利益而使出的诡计还要狠毒。
布鲁图觉得最后一个法子很妙,他拿着石板,刚想开口宣布他的决定……
“我有个更好的提议。”
布鲁图脸色一僵,看到出言的人时,有点惊讶。
打断他的人是最近很有“名气”的凯兰。
布鲁图见那双诡异的红眼珠转了转。
流着低贱蛮人血统的肮脏家伙。
“你有什么提议,说来听听。”
布鲁图刻意装作沉稳,像一个上位者,他和父亲去觐见安茹大人时,他儿子便是如此对他们几个小孩说话的。
但凯兰的举动叫他心生不满,这家伙绕过他,走开了。
接着,他后面发出惊呼声。
他猛然转身,眼瞳瞬间缩小。
那个红眼睛的丑八怪,居然一脚踩在他的桌面上,一手拽出他的包。
“我觉得吧,你的石板也好洗洗了,上面还有面包屑呢。”
凯兰扬了扬手里的石板,这引起了周围孩子们的哄笑。
孩子们不见得对布鲁图有多少尊重,而现在的变数,让他们感到很有趣,就连铂西亚也皱起眉,放下书,看向这边。
布鲁图脑袋里的理智,像是有一点火星遇到了滚油,猛然炸出一片火海。
“你这个婊.子养的!”
布鲁图怒吼着,挥起拳头打向凯兰的脸。
凯兰笑容依然,腿轻屈了下,头矮了下去,躲开了这道直拳的同时,双手向上一托,再一翻。
“通——咚”
伴随着桌椅倾倒和孩子们尖叫的声音,布鲁图被掀翻出去,跌在柱子上,头碰出了大包,呻.吟着起不了身,憋了半天,还是哇地哭了出来。
铂西亚望了望脚边地上哭嚎的大个子男孩,又看了看远处,叉着腰嚣张大笑、十足恶霸相的小个头男孩,沉默着用书本挡住了自己的脸。
给人出头,后果是很严重,即使凯兰拉着铂西亚作证,百般解释,但女祭司十分生气,让凯兰不仅要擦地板,还要把桌椅、走廊地板全都擦了。
凯兰拿着抹布草草擦过石桌,看向铂西亚。
“现在女祭司走了,好兄弟,通融下?”
“我是监督者,应当秉公。”
铂西亚冰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我手指如果沾上灰尘,你就继续擦。”
他被拉来作证,摊上苦差事,导致原本计划被打乱。
他相当不高兴。
而现在掌握着让罪魁祸首付出代价的权力。
如果你不求我并为之前对我的无礼道歉,那我就一直坚称有灰尘。
铂西亚眼眸暗沉。
但是,凯兰狡黠一笑:“铂西亚啊,你想想,如果你不松口,那你不就得陪我在这里呆着?你没法洗澡,也没有晚饭……”
铂西亚:……
铂西亚当然不想陪这个家伙一起在教室对着灰尘打发时间,他还惦记着刚从授课祭司那借来的一本书。
但之前刚放出的狠话还在那儿。
铂西亚又还没练就凯兰那种脸皮,改口的措辞斟酌了半天,都不是特别满意。
幸好,有人来给他台阶下了。
是之前怯怯懦懦的苏拉。
因为他哭的太厉害了,女祭司看他老实,甚至还安慰了他两句,没有留他下来擦地板的意思。
“铂、铂西亚……”
苏拉声若蚊蝇,手心出着汗。
他心里很慌,法布尔祭司又传话要他去他房间帮忙打扫卫生。
但苏拉很清楚,那句话的潜台词。
如果和以往一样,苏拉百般不愿,但也只能前去。
只是,他想起了之前听到的密谋。
万一,万一……
万一现在他们要对我动手怎么办?
忽然,他想起了那些人提及的“铂西亚”。
铂西亚,比男.宠还漂亮。
明明是个私生子,却总拿出傲慢的贵族少爷派头。
此时,这个人,也同样这样虚伪地看着他,眼里带着点轻蔑。
这刺痛了他。
贵族……没一个好东西。
铂西亚……当然也是……
“什么事?”
“祭司叫你去他房间。”
苏拉垂下眼眸,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