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凌看到蔺封的第一反应是,迅速地压低草帽帽檐,背过身去。
李大海踮起脚尖看了两眼,不感兴趣地收回视线。“苏哥哥,我们现在回村吗?”
苏凌“嗯”了一声,坐上电动车,手指一直压着帽檐。
“哎,你们要走啦?”买枇杷的男人有点依依不舍,“记住呀,万一改变主意,一定要给我打电话。”
苏凌没有回答,李大海发动车子,冲他露齿一笑:“大叔,再见。”
车头一转,飞快地离开,不一会儿就出了停车场。
男人摸摸脸上的胡子,自言自语:“大叔?居然喊我大叔?我才三十一岁!”
酒店门口,蔺封下车后退开一步,车里又走出一个穿唐装的老人和一个洋气的少年。
“蔺老弟,谢谢你带了我们一程。”白瑾成欣赏地望着蔺封,对这位在飞机上遇到的年轻人,印象非常不错。
“举手之劳。”蔺封淡然又不失礼貌地回道。可能因为对方是一位德高望众,与苏凌的老师张千逸齐名的国画大师,所以他收敛冷漠的气息,多了丝人情味。
温西乖巧地站在祖父身边,安静地看着这个打着骨折吊带的高大男人。
他没想到今天会这么凑巧,与蔺氏集团的掌舵人坐同一班飞机,而且位置相邻,当时他下意识地打招呼,引起了对方的注意,之后祖父不知怎么地就和他聊上了。
那天在风雅颂酒店包厢里匆匆会过一面,只觉得男人冷漠、严肃更不近人情,但今天在飞机上与祖父交谈,他似乎没想象中那么难以接近。
祖父和他聊到绘画时,他竟然有不少的见解,显然对国画有一定的了解,祖父兴致高.昂,对他的称呼从蔺总变成了蔺老弟,生生地把温西降成了孙子辈。
太尴尬了!
温西除了当个安静的美男子,不敢多说一句话,怕一开口,得喊人家“爷爷”了。
许昀卓站在蔺封身后,恭敬地道:“蔺总,卫经理和韩经理已经在楼上等着了。”
蔺封对白瑾成道:“先失陪了。”
白瑾成笑道:“蔺老弟只管去忙吧,我和孙子先去前台登记。”
蔺封微微颔首,带着许昀卓步入酒店,许昀卓与前台打过招呼,带他直走电梯。很快,电梯到达顶层,两人来到酒店唯一一间总统套房。
客厅里,两名穿西装的中年男子坐在沙发上大眼瞪小眼,手里拿着手绢,不时地擦擦脸上冒出来的冷汗,当房门被推开时,两人倏地起身,提心吊胆地看向来人。
柳仙镇的案子,竟然惊动了集团最高掌舵人,早上接到许助理的电话,两个部门经理着实震惊了,着急忙慌地整理资料,忐忑不安地过来等着被问责。
蔺封眼神犀利地扫过两人,对方刹时汗涔涔地低头。
“坐。”蔺封走至单人沙发前坐下,对两人道,“把情况说清楚。”
“谢……谢谢蔺总。”两人战战兢兢地坐下,开始详细汇报情况。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三轮电动车规矩地行驶在非机动车道上,苏凌早已放下按压草帽的手指,双眼无神地注视街景。
李大海匀速地开着电动车,时不时地转头偷觑苏凌。
苏哥哥怎么了?
从酒店停车场出来后,他身上好像流露出一股忧伤的气息,不言不语的,令人担忧。是最后两框枇杷卖亏了,还是遗憾没有答应那个男人去当明星?
前面十字路口亮红灯,李大海急忙刹车,两人的身体惯性地向前倾斜。
苏凌神智回笼,摸了把脸,拿出手机一看时间,竟然快中午十二点了。
“大海,我们在镇上吃了午饭再回去。”
“啊?哦——”李大海愣愣地应道。
苏凌转头瞅他:“怎么了?”
李大海搔搔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说:“我没带钱。”
今天来镇上的主要任务是帮苏哥哥一起卖枇杷,完全没想过在镇上吃饭。
苏凌拍拍运动服的兜,笑道:“哥哥有钱,请你吃饭。想吃什么?牛排还是寿司?”
李大海头摇得像波浪鼓。牛排?寿司?想都不敢想!
苏凌以为他不喜欢,四处张望了下,看到一家肯德基,指着说:“小朋友好像都爱吃汉堡炸鸡,我们吃那个吧!”
李大海看到肯德基的标志性招牌,眼睛光发,然而,很快,他踌躇地问:“会不会很贵……要不……吃面吧,鸡丝面就行。”
苏凌按了按他头上的草帽,眼里透着温柔。“我想吃,你陪我一起吃。”
“……哦……”李大海下意识地舔唇,绿灯一亮,他立即控制电动车往肯德基店开去。
中午正是用餐高峰期,肯德基里人满为患,苏凌让李大海找位置,他去点餐。李大海东张西望,在角落里发现两个位置,挤了进去,拿下草帽,怯生生地坐下,旁边带孩子来就餐的中年妇女嫌弃地瞟他一眼,抓紧自己的包包。
李大海硬着头皮坐着,双手握成拳头,搁在大腿上。
十分钟后,苏凌端着一盘满满的食物,在角落里找到李大海,走了过去。
那中年妇女见又来一个带草帽的“农村人”,脸色更黑了,差点开口赶人了,但当苏凌拿下草帽,露出俊美无俦的脸时,到喉咙的话硬生生地咽回肚子里。
“抱歉,要和您拼一下桌了。”苏凌温文尔雅地对中年女妇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