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你归齐,只要你答应我即刻起程回国。”苏秦道。
“你肯放我回齐国?”魏子盯着苏秦,略显几分惊诧,当然,他惊诧的不全是对方能放过他的那种斩钉截铁的承诺,还有对方眉宇间隐隐透露的一丝坚定,仍带着诡秘,一时无法确定对方的意图。
想到此,魏子一阵大笑,“魏某间燕三年多来,已将燕国军政要害悉数掌握,燕国的军队和兵器,大到战车小到弓弩,兵种品种,数量几何,皆了如指掌,苏先生若放我回去岂不是纵虎归山?况且一旦被燕王知晓苏先生与齐国间者来往,就不怕惹祸上身?苏先生应该不会忘记燕国旧势时刻正在寻隙挑衅,你就不怕受人以柄?”
“苏秦既已决定放你回去,自然不在乎个人得失。”
“连燕国的利益也不顾?”
“魏先生错了。”苏秦笑笑道:“我这么做恰恰是为了燕国的利益。”
“这话如何说起?”
“苏秦揭穿先生正是为了燕国利益不受损害,可苏秦放先生回齐国,却是为了还田文兄当初一个恩情,如此魏先生既能性命无忧,苏秦又替燕国驱逐了一个间者,维护了燕国的安定,还燕国宁静,岂非两全其美?”苏秦顿了下继续道:“不错,魏先生确实掌握了不少燕国的军机要密,然最为重要的阵战机密却未能窃得。”
“你指的是‘阻刺大阵’?”魏子眉梢一跳,显得极为敏锐。
苏秦知晓这是魏子目前最想得到的机密,他之所以恋恋不舍也是为了这张秘图。不过这个意图显然将落空,为了让他彻底打消这个非份之念,苏秦忖罢道:“‘阻刺大阵’是乐将军数年心血所得,其阵式早已铭记烂熟于心,这世上除了乐将军本人,无人能领会其要意,也无人能指挥如此庞大而复杂的阵式。故而魏先生费尽心机甚至不惜违背你家公子返程指令冒着随时被暴露的危险一心想得到的‘阻刺大阵’方略图根本就不存在,只怕魏先生在将军府潜一辈子也是妄费心机。”
“什么?”魏子心中“疙瘩”一下,仿佛断线的风筝顿时失去了轴心,如大厦被抽了梁柱般全身心的念想轰然崩蹋,愣怔着不动。
“事已至此,先生还是听苏秦劝言,放弃吧,先生三年多来为齐国兢兢业业足以报答你家公子厚待之恩。”苏秦说着向一傍的北史使了个眼色,北史从身边取出一个包裹,苏秦拿在手中:“为避免节外生枝,魏先生不必再回将军府了,这是苏秦替魏先生准备的盘缠,就此别过吧,希望别再让我在将军府看到魏先生。”
北史已经牵来了马,在道傍等候。
魏子愣怔良久,稍后慢慢起身,向苏秦深深一拜:“谢先生成全,魏某虽为我家公子门下,然今日先生之再造之恩魏某亦当谨记,他日若有机会,定当回报!魏某就此告辞——”
苏秦起身,回礼:“先生不必客气!”
魏子转身跨马向南而去,苏秦目送着他远去的背影。
却说齐国臣相府,田文正坐在书房正中的主案前,案上摆着一堆刚刚整理出来的竹简。自上回联军从泚水撤兵以来,不觉已过去半年有余,在此期间,他从未间断过对楚国的谋虑。如今,经过一系列的运筹帷幄,凭着料事如神,他掐算着好事的临近。故而,他整理出以往相关齐魏韩三国联军的各种文件,进行重审备案。
此时家人来报:“禀公子,太子来了。”
田文刚才差人请太子府,为的是刚从秦国发来的两封秘件。每每有各国斥候消息,田文都会第一时间请太子前来拆阅,以便于让他了解列国的内政外交,从而学着把握本国的国运命脉及战略走向。
“兄长传唤,难道又有什么新的消息?”太子进来便问。
“太子看来便知——”田文用目光指着右边的长案。
太子走近随手拾起一封秘函,瞟了一眼,“秦国来的消息——”,之后神情专注的念着:“楚太子横失手杀死秦国大夫,恐秦国追责,已然私自逃回楚国,秦王怒,决意与楚国决裂……”太子看到这里惊怔不己,“这……这楚太子如何这般鲁莽,秦楚联盟陷入绝境矣!”
“太子是不是觉得楚太子暗遭算计?”田文试探着问。
“也许吧,质子在他国,犹如燕之巢于幕上,危险时刻相伴,唉!说不定还真有人暗中使坏。”太子叹了口气,自己也曾沦为质子,也曾遭遇李兑污陷入狱命悬一线,竟是感同身受,只是这个楚太子不够明智,即使遭人暗算,也怎能一走了之?这太不负责任了,这将致母国与脚下万千百姓的生死于何地?
“不过……”太子又忽然想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