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再看下去——”田文道。
“哦,这里面有两封——”太子拆开其中一封:“这是从燕国来的秘件。”太子一看到燕国两字便本能想起了苏秦,他知道自从苏秦去往燕国,田文终日乾乾,夕惕若厉,不敢懈怠。当初他们在一起对付公子平的时候,亦是这般相互激励,时合时斗,亦敌亦友,他是眼里在看,默记在心。如今苏秦投奔他国,各为其主,田文心底之隐忧时常伴随左右,太子怎能感觉不到?也知道田文屡次派遣间者前往燕国,除了冯谖被苏秦识破后,还有其他间者长期潜伏在燕国蓟城,以随时掌握燕国国政及新军的进展情况。
“燕国易邑将半,西南防御坚固,环山而建,与易水南长城青敟关相连。”太子念完忍不住道:“居说易都扩建是苏秦向燕王提议,时隔三年,竟是半成,速度如此之快,大乱之后的燕国国力恢复得确是不错哪。”
田文却没兴趣聊这些,叫太子继续拆阅。
“乐毅新创‘阻刺大阵’,传言神秘莫测,威力无穷。此大阵有弓弩手八百,分为八翼,每翼百者,具体铺阵之法无从得知。惜呼大阵方略图乐毅时常带于身边,或置于宁台校场营帐,魏无机会下手。大阵前日宁台演练初试告捷,燕王于将军府设宴庆贺,苏秦入宴,与魏相遇,苏秦去年见冯谖时与魏有过一面之缘,此人狡诈多疑,似乎已开始怀疑魏之身份,有无掌握魏的证据,魏暂且不得而知。”
太子念完惊愕不已,这世上竟然有如此奇阵,不过他知晓乐毅其人,外界传言燕之乐毅犹如当年魏之吴起、齐之孙膑,也就不足为奇了。想到此,他倒真想见识一下此阵阵容,到底是何等的神秘莫测威力无穷。
田文对这两封密函并无多少兴趣,一封只说易都半成,无关痛痒;这一封提到新式军阵,却是无有方略图,也起不到实质性的防御作用。便恼人的,魏子居然太不小心,身份被苏秦起疑,真不知这个间者是如何当的。
太子见田文久不言语,抬头竟是发现田文脸上布满不悦之色,又低头看看手中的这两封密函,便估摸着其中之缘故了。
太子身边,田文不便显山露水,只得叹了口气。
“苏秦会不会拆穿魏子?”太子拭着问。
“暂时我也想不明白,他既己为燕臣,对燕王忠心耿耿,何以对齐国间者放之任之,即使现在还没有证据,也定然会想办法找出证据。”田文忖毕道:“不过苏秦向来出我不意、攻我不备,说不定他掌握了证据也会继续装作不知,并以反其道而行之,上次冯谖的事即是如此,现在我对他也是备感无奈哪。”
田文使间监视中原列国,大多胸有成竹,惟有燕国,总不尽如人意,皆是源于苏秦,所以,苏秦是他掌控燕国难以逾越的一道坎,积淤胸口难以消散的一块恶疾。他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却是对他毫无办法可使。去年冯谖出使燕国活动,本是借燕国公室压制像苏秦这些新贵,却是调过来被其生生利用,最可怕的是他田文明知被利用,却是乐得其所。如今魏子的间者身份也将被他揭穿,却又像是欲擒故纵,让人难以安心。
田文对这则消息颇费周折,不知如何处置。
“苏秦若掌握了证据却不想揭露魏子的身份,怕会是别有目的,兄长应该趁着当时尽快招魏子回国,以免魏子失足落入燕国之手,更可甚的,牵累其它间者。”
“太子想得周到,我也正有此意。不管如何,总不能让魏子再继续冒险,影响我们的后续计划。”为了大局考虑,还是将他招回齐国较为妥当。当即修书一封,装入竹管,命人送往北境的信使驿站,伺机送入燕国蓟城移交魏子。
“只可惜魏子未曾得到‘阻刺大阵’的方略图,我们只知其规模,不知其来龙去脉,便无从想出破对之策。将来燕王若以此阵来对付我齐国,便如何是好?”田文稍后道。
“燕国是北方弱国,即使有了十万燕北新军,再加‘阻刺大阵’,又有何可惧,难道燕国有了这两个强项便会急不可奈向齐国复仇?这也未免太不自量力了吧。”太子颇为不屑道。
“苏秦行事极为谨慎,当然绝不会使燕王行鲁莽之事。”田文顿了下道:“只是太子也切莫小看燕国,燕北新军由乐毅一手创立,乐毅具有军事天能,其先祖乐羊曾替魏国灭掉中山国,战攻显赫,乐毅能创建‘阻刺大阵’,比起其先祖也定然毫不逊色。这也是我派魏子混入将军府,随时掌握燕国新军状况的原因,将来我齐国方能有备无患,轻松应敌。可如今,又被苏秦从中破坏。”田文竟是越想越不甘心。
“兄长为齐国真是思前顾后,叫田地自惭形秽。”
“《易》曰:‘君子慎始,差若毫厘,谬以千里。’国之存亡大事,不得不察。太子作为储君,将来的齐国之王,百姓之主,必须得时刻替国家的前途考虑,于民方能被百姓称道,于国方能永远立于不败之地。”田文道。
“田地领教!”太子向田文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