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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狙刺大阵”(一)

苏秦知道,燕王总是不遗余力找寻机会赏赐于他,以示他向天下求贤纳才的诚意。他也并非有意拒绝燕王的好意,方才在楼缓跟前接受赏赐就是配合燕王求贤纳才的用意。虽说自己一直以来替燕国做了不少事,却也不敢居功自傲。

他虽不祟尚儒家“君子谋道不谋食,君子忧道不忧贫”、“食无求饱,居无求安”的那种假惺惺的高尚和清明,但也必须敏于行事,慎于言举。士人欲谋权求财,必先谋国利民,然后度己,不贪图眼前之利,生命方能无忧,生命没有外忧,方能有所进取。钱财在他眼里是用来消灾度己,而不是惹事生非。

对于权力和财富,他当然爱,甚至贪,这是人之本性,他不会刻意躲避,更不喜沽名钓誉,但必须符合时宜,分得清该得的与不该得的,如此方能成功摄取权财这种难以训服的庞然大物,窃为私有也心安理得。他最信奉的律条是“事在人为”,一切但凭自身能力争取,让权力财富和名誉心甘情愿拜倒在自己脚下。

在燕国低调行事不知不觉已有近三年,似乎已成了惯常,惟一使自己心里平衡的是燕国旧势的狂妄嚣张总算得以在自己毫无作为的平庸中凝固,尽管随时可能再次爆发,但至少可以给他暂时的宁静。其实他说服田文使齐国将矛头从燕国转向中原,大局自然出于燕国考虑,这小局却是为了自己,由大而顾小,这是实现自我保护自我最高明最实惠的手段。

此时,外面内侍来报:“禀王上,上将军求见。”

“快有请——”燕王急忙道。

“既然王上有事,那臣先告退了。”苏秦识趣的躬身道。

“哎,不必,先生又不是外人,先生和上将军乃寡人定国之左右股肱,不分彼此,寡人与二位尚未有机会好好聊聊,今日难得,寡人怎能放过先生。”

“这……上将军请见王上定然为商榷燕国新军事宜,臣怎可……”

“寡人等下还有要事请教先生——”

燕王话音方落,乐毅已昂首阔步而入,至阶前参拜,燕王招呼于苏秦对面入坐,乐毅与苏秦相互见礼后入席。

“上将军此刻前来不知所为何事?”燕王问。

一般这个时候乐毅离开宁台前来元英宫面君,正如苏秦所言为的是汇报新军进展事宜。原来近一年来,乐毅正在尝试一种名曰“狙刺大阵”的演练,这是乐毅入燕以来继组建燕国主力十万精锐(燕北军)之后的又一项军事革新。

“狙刺大阵”是乐毅针对从韩国引进的强弓劲驽经过改良成燕国机弩而特别研发的一支奇阵,是作为燕军主力作战时的配合阵式。它是根据《孙膑兵法》记载的“八阵法”的行阵轨迹而来,具体阵法是将八百名弓驽手分成八队,每队百人,按方、圆、疏、数、锥行、雁行、钩行、玄囊八种阵式紧密结合,阵阵相连,环环相扣。自古以来,兵法战阵中就有“奇正之用”的概念,就是《孙子兵法》中强调的“以正合,以奇胜”。拿燕国新军的配制来说,正,就是燕北军;奇,就是乐毅正在尝试的“狙刺大阵”。

“狙刺大阵”经过一年的努力,终于初见成效。

今日他在宁台校场上亲自指挥大阵步法,初步结果显示,“狙刺大阵”确有意想不到的爆发力。“狙刺”,顾名思义,狙是窥伺,刺是击杀,这是让敌方措不及防的一种暗杀阵,用来缓解我军军队主力,又可动摇敌军凝聚力,动乱敌军严密性,具有行阵规模小、可迷惑敌军、拥有强劲杀伤力等特点的一种阵式。

初试成功,乐毅喜出望外,一年多的精心设计,反复演练,推倒又重来,总算看到了实际收获。回顾之前一而再再而三的失败,一路走来确实拐了许多弯路。想到这里,便离开宁台,一路往元英宫而来。

“启禀我王,‘狙刺大阵’已初具规模,还请我王明日赴宁台亲自检阅,提出宝贵意见!”乐毅案前立起躬身道。

“哦,此话当真?”燕王顿时大起兴致,这个“狙刺大阵”自一年多前经乐毅提议燕王下召正式建组后,燕王是迫不急待一观大阵俏姿,可是一直等不到乐毅的好消息,倒是得到数次演练失败的禀报,已是有些失去信心了。此刻却突闻乐毅将军的邀请呈辞,自然是惊喜不己。

“乐毅不敢欺瞒王上,此阵之前屡屡失足,难以突破,臣经过仔细揣摩,不断翻新,不断吸取,不断演练,终于发现端倪,原来竟是布阵先后有误,‘狙刺大阵’并非一般以坚守或功伐为主的军阵,它是以窥击和暗杀为主的驽阵,其军事中的应运犹如国中间者,出其不意,威力自显。原来八阵形式的布法并无一成不变的规制,而是要根据敌形强弱、敌军多寡、地势险益来随机铺排,随意组合,如此方能将‘狙刺大阵’的杀伤力最大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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