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还念及齐国否?”燕王职再问。
“苏秦此刻己是燕人,享受着我王赐于的极高礼遇,即使念及齐国,也只是如嫁出去的女儿偶尔想念母国那样,何况苏秦出身于东周,与齐国毫无瓜葛。我王何出此言呢?”苏秦笑笑道。
“哈哈哈……”燕王职道:“寡人只是开个玩笑而己。”
“不过,苏秦在齐国游学四年,倒结识了几个可以同生死共患难的朋友,也不枉浪迹红尘奔波一场。”苏秦随即又道。
“先生义薄云天,无论到了哪里,都会有一班生死相随的朋友,不足为奇,寡人钦佩之至。来,寡人先敬先生一杯——”
“谢我王!”苏秦举起酒爵,一口饮罢。
“寡人虽与先生几度促膝长谈,却从未与先生畅聊国事,先生也从未过问寡人心头之郁闷之事,趁今日难得闲聚,寡人想请教先生国政军机大事,以释寡人心中忧疑,望先生不吝赐教。”
苏秦眉宇间却是点点忧虑,叹了口气。他并非怕燕王向他请教国事。
“先生为何叹气?”燕王职了解苏秦,饮酒叹息定然替燕国想到了某些弊端。而这正是他所希望的。
“臣替王上担心。”
“先生难道知会寡人心事?”
“我王心中所虑,臣当然明了。”苏秦道。
“哦,那请先生讲讲寡人心中所虑何事?”
“我王心系家仇国恨,数年来苦心耕耘,为的是有朝一日攻打敌国,雪我前耻。不知苏秦说得对否?”
“先生是如何得知的?”燕王职有些意外又有些振奋。
“是王上自己告诉苏秦的。”
“寡人何时告之于你?”燕王职被苏秦糊弄得晕头转向。
“三个月来,苏秦每每路经宫墙之外,总能远远望见一个落寞的执着的背影,披着落日散尽前的最后晚霞,执剑向南凝望。那分明告诉苏秦王上有向齐国复仇之意。”
“先生说得对极了,寡人苦练新军,勤于国政,为的就是复仇,这是寡人深受燕国百姓拥戴为王惟一对天下子民的报答,也是给予燕国姬姓列祖列宗最好的馈赠。寡人一日为王,终身携此为志,此家国血恨之仇非报不可。”燕王职喝了些酒意气昂扬,振声而道。
“恕臣斗胆,这正是苏秦替我王忧虑的原因。”苏秦却一脸漠然。
“难道先生不支持寡人这么做?”燕王职诧疑。
“非也,苏秦不但会大力支持我王,且可不惜以生命为代价替我王实现抱负,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不知要等到何时?”
“先言此话何意?”燕王职似乎有些不大开心,以为苏秦在奚落他永远报不了仇,不屑道。
“齐国乃天下一强,燕国虽经我王的英明治理得以极大改善,然与齐国相比,国力仍然相差悬殊。单凭燕国只怕不能成事,需得借助中原诸国的力量来削弱齐国,燕国方有机有趁。”苏秦道。
“真要如此麻烦?我燕国真得如先生认为的无论寡人如何图富图强都难敌齐国?”燕王职毕竟年轻气盛,又仗着几年来燕国在他的统治下国力恢复的如此神速,难勉有些自我高估。
“现在的燕国表面上看来经济确实有所提高,国家税收有所增长,然国家的军政、地缘防御仍然薄弱,犹其燕国所处的地缘位置决定了它无法伸展的桎梏。”
“请先生详细告之——”燕王拱手道。
“恕臣直言,苏秦并非泼王上冷水长他人之志,臣只是想告诉王上提高国力固然重要,然一个国家军事防御的布置更是重中之重。”苏秦道:“我王只想着如何对付东边的齐国,却不曾顾及北边的东胡、南边的赵国和中山,还有使天下人最为忌惮的野心勃勃的秦国。我王若不妥善处理好这些隐患,何以向东边强大的齐国复仇,只怕燕国的军队尚未开出易水长城,南边强国的铁骑已经踏入燕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