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星云从书房外跑进来报:公子地来了。
原来公子地近来在茯灵别墅百般无聊,听说两位公子已随军出征为国争荣,想到自己一无所处,心中自然遗憾之至。
公子地也并非之前的公子地了,征服“刺甲龙”初试身手,他用自己的安危为齐国争得了安全——老危布用锋厉无比的匕首挟持他时,那种生死如蝼蚁的忧惧早已不复存在,换来之无穷尽的荡然唳气,无不思之所往,心之所向,时刻勉励着他,乃至激励着他。这或许也是他的骑射之能长进的如此之快的因素所在。
若有机会,若他并非庶出,若他娘亲并非亡国之后,他定然有勇气去跟两位兄长争,让齐国臣民知晓,他公子地也能征战沙场,兴国捍患,做个万人敬仰的悍勇贤智公子。
回头想来,是老危布的那把匕首将他推向了不甘遗落的雄雄征途。
公子地的这些心思小节怎瞒得过心思缜密的田文。
田文自是心中记数。
齐国若没有如此文武皆备又宅心仁厚的公子戊在先,公子地又何尝要随母迁居宫外?齐王何以忍得妻妾骨肉分离?他田婴父子又何尝不会不考虑公子地争取储位?
然田文始终没有放弃,他一直为公子地伺机待动,觅缝插针,哪怕将来为他谋个名声或谋个好的归宿也不比目下孤儿寡母偏居一隅的差。
而田文的这一切心思小节也自然逃不出形影不离的苏秦锐眼,自两年前“刺甲龙”事件始,他一眼洞穿其对公子地母子当下地位与处境的极度倾向。
凡跟人有所交集,则必须了解其过去,还有身边的各种人和事,漏一不可,这是苏秦与人共事胜券在手所必须掌握的处事信条。
田文虽为贵冑公子,背景复杂,他苏秦也不敢怠慢,去岁合作一次,虽被他使了些手脚,然苏秦虽败犹荣,虽失却得。这让他明白一个道理:得到的并不稀奇,失去也并非坏事。如今看来,确实如此,他苏秦并没有失去什么,反而得到了靖郭府的备感信赖。
田文对公子地的手足之情胜似嫡亲。
如今与田文共事,更是举止言谈间常有不经意的触及,流露出那份对公子地的手足之切。苏秦如今身在靖郭府,自然得投其所好,于是乎,苏秦跟田文竟然连环的伺机寻隙。
“兄长原来在书房,苏子侯兄也在。”公子地进来拱手招呼各位。公子地之前固然来过靖郭府的书房,然跟苏秦侯赢一起还是第一次,这比不得当初稷下学宫,田文带他见苏秦往往仓促来去,说不上几句话。这儿可大不一样,私府书库,大家都一天到晚在这儿处理公务,公子地有足够的时间与他们相处,这让他甚是开心。
“如今呀,我们可要天天呆书房了。”侯赢看看各自案上堆着高高的竹简小山笑笑说。
稍后苏秦侯赢起身向公子地示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