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苏秦回头,顺着绣花屏壁的缝隙望去,只见里面三人立起了身,似乎正要散去。
正当苏秦欲避过此处,却又见隔壁有熟悉人影晃悠。细一瞧,原来是公子文以及那个楚国人蓝尔摩。
田文为何紧依着公子策隔壁?
苏秦素知田文与公子地是总角之交,又因俩人极为相似的人生遭际,出于同病相怜,故多年来一直处心积虑辅助着公子地。而跟公子戊虽不是亲密无间,但公子戊为人厚道,倒也相处的坦然。惟有公子策,似乎有老死不相往来之嫌,何况公子策也从不把他放在眼里。
田文一直暗中关注着齐国朝堂,甚至后宫,每一种势力的伸张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包括齐国王子们之间的那种微妙的暗争,比如公子策和公子戊为了卫女艾娈而时时流露出来的各种细节。这次出现在公子策隔壁,也定然有所企图。
苏秦不及思忖,那边蓝尔摩早己从屏壁钻了出来,站着用手势跟苏秦侯赢招呼,却并没有说话。苏秦正欲拱礼示意,忽然想到了什么,便回头朝侯赢使了个眼色,径直往那边雅舍而去。
田文己起身,示意不要声张,稍后带着他们穿过一条甬道,进了另一间小舍。苏秦知道田文之意,但笑笑道:“想不到在此碰见田文兄。”
田文自父亲田婴在临淄正式开府后,便早己不居“茯灵别墅”,也少去稷下学宫,难得有名师坐堂,田文便会带着公子地前去听课,或者遇到正宣堂国政辩论也会跟公子地前去聆听。
上次田文请求苏秦一起联合对付齐国老士族的事,苏秦一直尚未回复于他。虽然偶尔会在正宣堂参与辩论时碰面,却不再提起过那事。
“想必方才苏兄也都听到了?”田文坐下道。
“苏秦方才路过此地,确实听到了一些,难道田文兄一直有所怀疑?”苏秦无疑指的是公子平蛰伏在齐国的事,还有公子平暗中与公子策往来之事。
“当初太子平在一支轻骑的掩护下星夜逃奔到了齐国,被公子策雪藏至今。居说两年多前燕国重建前夕,曾暗中派人秘密会见韩国武俊侯,企图陷害公子职。”田文道。
苏秦深深叹服田文,居然连这么隐秘的事都刺探得一清二楚,苏秦要不是在韩国亲历此事,此等秘闻怕是永远也无从知晓。
田文早知田策藏匿公子平的目的,也深知公子平对于公子策来说好比如虎添翼,且不言公子平如今看来像个挂在树梢的累赘荡来荡去,哪年哪月回得了燕国都不得而知,然田文查探到在东海之滨的一个荒岛上隐藏着一支公子平培植的铁骑,系当年残余部族,虽不足万,然经过两年多的整肃励炼扩充,不可小觑。该部一切军需开支由公子平经商所得提供,故而,公子平为在齐国境内畅通无阻进行贸易往来,不但申请拥有齐国出入境牌牒,且向齐国申请了商人专用“启节”。“启节”是当时诸侯国为方便列国商人远程贩运物货而特制的免关税通行证,只要在国家规定范围内经营的商品,便可免手续免关税,真正达到畅通无阻。
公子策之所以对公子平百般结好,无疑是馋眼他的这支部队,日后可以成为他争储的法器。因而不惜一切助公子平恢复元气。
公子策深受朝中老士族的拥戴,故眼下虽未定储,然在大家眼中公子策分明己是齐国太子的不二人选,想必齐王僻疆嘴上不说,心中也自是有过思量。公子策自然也心高气傲些,自认为与别个公子不同,与其他公子们有些儿格格不入。平日里行事极为高调乖张,独往独来。要不是母亲邹夫人时常叮咛,劝儿需时刻矜持不苟,切不可锋茫毕露,万一惹出个事来被人挟了把柄去,到时连个周旋的余地都难,恐怕公子策还会更加的肆无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