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公子策大声一喝,脸色明显得冲撞之意,似欲驳斥。
“哎,就让钟离子说下去。”齐王打断道:“寡人也想听听为政之弊。”
公子策无奈,只好把头别过一侧。
“齐国虽然防务严实,坚而不摧,但还需整军经武,就算是清平昌世也需严阵以待,方可万无一失,永保国家强盛,不受外敌侵扰。”钟离子见齐王允许,更是无所顾忌起来:“如今大王不惜财力物力大肆扩建雪宫台,大量人力必使得田地荒芜;王宫乐师数百必增加朝廷奉禄;大张旗鼓三天两头设国宴,必使得钱财消耗。如此下去,国家难道就不芨芨可危?管子曾言:‘地之生财有时,民之用力有倦,而人君之欲无穷,以有时与有倦养无穷之君,而度量不生于其间,则上下相疾也。’当年夏桀不惜浪费民力财力建造倾宫,使国库空虚,民怒鼎沸,最后饿死他乡;殷纣厚赋重税建造鹿台,七年而成,最后竟成亡国之地。这些都是前车之鉴,王上不可能不知。当年邹忌以琴声调和来比喻国家的治理,规劝先威王不要纵情声色。‘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吴王好剑术,国人多伤疤。’所谓上有所好,下必行焉,作为国君当以身作则,子民才会齐心效法。”
钟离子一番深言直谏,引经据典,旁征博引,针锋敌对,说的在坐各位无不汗流夹背,惊愕不己。钟离子却若无其事的站着,等着齐王的反应。
齐王起初确实被说的目瞪口呆,稍后注意到眼前这个年轻人长相眉清目秀,说话口齿清亮,辞锋凌厉,飘得甚远。虽然口气咄咄逼人,神态颇具傲慢,然细想也当是不刊之论,济世之言。
这齐王对钟离子倒有些印象,就是上回庆功宴上见过一面,只是钟离子所坐位置离他最远,体形瘦小,也没细看,惟有封赏时谢了下恩。如今一番雷霆之语,令一国之君在外宾与众臣子眼前抬不起面子来,着实让齐王连惊带愠,禁不住对眼前这个小小后生细细打量了番。
齐王纵然不责怪钟离子的狂妄,但满脸的喜气与傲气却不得己飘至九宵云外。
“小民直言,扰王上雅兴,罪该万死,请王上治罪。”钟离子夺步而出,伏地拜道。
“寡人怎舍得治罪啊,钟离子胆识过人,才气横秋,言语针对时弊,一针见血,令寡人感概万分,特赐御酒一杯。”齐王道。
众人也为齐王的虚心兼听感之动容,纷纷点首称赞。
内侍端来齐王特赐玉液,来至钟离子前。钟离子双手毕恭毕敬的端起,然后一口饮尽。由于饮得太急,一时呛着,连咳数声,一傍田文、公子地、公子策等人嘿嘿的笑起来。
“小民谢王上隆恩!”钟离子再次伏地而拜,便起身归坐。
稍后齐王正色道:“春耕秋收乃自然规律,寡人当谨遵时令,以免荒废百姓耕耘。故而,自明日起雪宫台停止营工,各役工归家务农,待春耕之后回归复工本位;以后这雪宫台国宴每月不得超次有三,以节省国家开支,充盈国库;王家竽队‘天竽号’删减乐师百余,以调各地乐馆。传我号令不得有误。”
齐**掷地有声的说完,阶下一班臣子齐齐立起高喝:“王上英明!王上万岁!”
“哈哈哈……”齐王又一阵仰天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