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后,店家已将饭食摆于桌上,有牛肉,蔬菜羹汤,和酒。钟离子有些急不可纳,巴不得饕餮一顿,碍于礼节好歹忍着。
“钟离子请用膳。”苏秦说着备罢酒水两盏:“来,我敬钟离子一盏——”
“不不不——苏兄客气,小弟不会饮酒,苏兄请自便。”钟离子婉拒道。
“也罢,苏秦平日里也不大沾酒,今日便喝了这两盏是了。”
钟离子已饥不择食,傍若无人的吃了起来。
“多谢苏兄的这顿饭食。”随后大大一叹:“圣人道颜回贤德,一箪食,一瓢饮,也不堪其忧,不改其乐。说实在,饿着肚子哪有那般从容哟。”
“钟离子打趣了,颜回再落魄至少也有一筐饭,一瓢水,再穷至少也有陋巷可栖身,而钟离子是米粒未着滴水未沾无一隅可栖,自然是无从萧洒。”苏秦笑笑道。
钟离子也毫无顾忌的笑起来。
言谈间,钟离子己吃饱。苏秦吩咐店家端来茶水。
“一滴水能使枯草绝处逢生,一碗饭可使痒体立而不倒。”钟离子举着茶盏道:“常言道一饭之赠,当以千金相报,他日若能富贵必加倍报答苏兄,来——小弟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钟离子说哪里话,你我萍水相逢,却是谈得投缘,日后一起治学切磋,必将形影不离,你我当以兄弟相称,肝胆相照,请——”
“说的好,咱们从今往后便是兄弟了,自当有难同当有福有享,请——”
叭嗒一声响,双方一口饮下。
“看你饿得慌,吃起来胃量竟如此小。”苏秦见桌上菜食尚剩不少,便道。
“你瞧我,就这么点个子,就算饿个三天三夜,也吃不了多少的。”钟离子笑笑道。
“说的也是。”苏秦像是自言自语。
钟离子心中不免再次暗自发笑。
天己入晚,俩人也不出门,早早上房,挑灯夜读。
客房只有一张榻,苏秦道:“钟离子若不介意,咱俩共眠一榻如何?”此言一出,钟离子惊慌失措一连串的“不不不”,且道:“不妨不妨,我可以睡地板,就只一宵。”钟离子说完嘻嘻笑了下。
“钟离子是客,既然不能共睡一榻,也怎好委屈了钟离子睡地上,还是让苏秦睡地板吧。”
“真的不妨,我来睡地板,我从小便睡地板。昨晚我还睡在人家的廊下呢”
“也罢。”
苏秦从藤箱中取出一堆简册,放于床头,正在挑选读哪捆。“你爱看啥书,过来挑。”
“苏兄还带了那么多笨重的书简。”想自己从小简不离手,如今在外流浪,很久没读书了,看到书便手痒。钟离子把被褥放地板上搁整好,傍置一案,把烛台放于上方。便回来和苏秦一起选书,选了两捆便回到自己的“床铺”和衣半躺着读。
次日天一亮,俩人起身盥漱,钟离子问客店侍人要了些蜃灰,双手使劲的磨脸,用清水反复洗,然后用干毛巾擦净。又重梳了发髻,戴上刚刚试净的帽子,整整衣衫,满意为止。谁知刚一转身,把身边的苏秦给怔住了。
“你……”苏秦一时看的好像换了个人似的。昨日见她还是灰溜溜,满脸的土里土气,今日怎变得如此白净亮丽。苏秦良久盯着她,直看得钟离子面红耳赤为止,为防露馅,钟离子故意大叫一声:“你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苏秦又被这如突其来的叫怒声一怔,稍后笑笑道:“抱歉,今日钟离子梳洗一番真是奂然一新哪,苏秦差点认不出来。”
“是吗?”钟离子低头自我打量了一番。稍后道:“今日入学,从此不再流浪,本来就该奂然一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