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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城

白亦陵轻笑一声,眼见射箭这样的远程攻击施展不开了,索性回手将长弓斜着往背后一背,说道:“兵器不趁手了。”

他身边那名手持长剑的男子虽然是小兵打扮,说话却毫不拘束,笑着接口道:“这倒不怕,马上就有傻子给你送过来。”

这时他们与站在城墙高处的谢玺中间还隔着一段距离,互相只能隐约看清楚对方的大概轮廓。谢玺能认出白亦陵,很大一部分还是依靠对于他举止气质的熟悉,对于另一个人就不大熟识了。

他心里在震惊之余也在猜测,这名跟在白亦陵身边护卫的小兵身手如此之好,却不知道是何身份。

如果这个时候有其他知情人在身边,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此人正是当朝皇上。

陆屿这边话音都没落,铁甲军便发现白亦陵空门大开,立刻抓住机会,数柄长矛直刺,向对方前胸袭去。

白亦陵猛地向后一仰,闪过攻击,跟着倏地抬手抓住了一柄长矛的顶端,一压一拧,铁甲军只觉得大力袭来,无以抵挡,大惊之下,兵器已经被对方夺去。

与此同时,就在旁边的陆屿与他配合无间,身形一闪,已经瞬间移到了白亦陵身前,袖影飘旋之际,长剑锋芒暴涨,携带一股强横无匹的巨力击向铁甲军赖以遮蔽的盾牌,只听“当当当”几声连响,巨盾应声崩裂。

众人被震的头昏眼花,严重者口吐鲜血,这样一来,无坚不摧的包围阵又一次被攻破。出剑者却丝毫不做停顿,手腕一转,劲气漩涡般地一爆而开,数名士兵的身体向后飞出,两人再次向前逼近。

一切说时迟那时快,实则变故只发生在转眼之间,好在桑弘显治军有方,手下兵将反应极快,盾牌碎裂之后,立刻又有后排受伤不重的士兵从地上爬起来,挺矛直刺!

陆屿“啧”了一声:“还没完了。”

白亦陵用袖子蹭了一下沾到脸上的鲜血,简短道:“这回我来吧。”

他反手将自己手中的长矛往地面上一/插,借力提气倒翻上天,对方的攻击立刻落空,紧接着只见面前弧光轻旋,矛尖回旋之际,数人被割喉而过,倒地不起。

招式风流写意,如同行云流水般一气贯通,偏生又带着致命杀机,陆屿喝了声彩。

形势紧迫,谢玺也已经收敛心神,看着此刻的战局,忽然间想到什么,在城楼之上高声喊道:“众将士何在?开侧门出城,此役久拖不利,跟他们拼了!”

众人困守多日,心里面早憋气的厉害,听到这样的命令简直是正合心意,当下数骑士兵从侧面冲出,手舞长剑,与桑弘显的人搏杀起来。

桑弘显站在一辆云车上,居高临下地望着这一幕,心中难得生出了困惑。

这两个人究竟想要做什么?就算是武功再高,能杀再多的人,面对这样的大军,能力终究也是有限的,自己的人就算是耗,也能直接把这他们给耗死,这样的行为毫无意义。

可是到现在为止,对方给他的感觉简直就是为了故意来捣乱。

桑弘显征战无数,见多了这种故意分散注意力的伎俩,因此两人出现之后,他虽然也提起了重视,却并未放松对于其他地方的进攻和警惕,可是防范了半天,似乎也什么都没发生?

他觉得很奇怪,这种由疑虑带来的不安使得他再一次下令,要求手下们速战速决。

于是无数的士兵们像潮水一般涌上去,而就在这铺天盖地般的刀光剑影中,陆屿突然弃马,整个人腾身而起,脚踩附近一人头顶,一个旋身借力,已然轻飘飘地落在了另一架云车之上,双脚着地的一瞬间,剑光重重叠叠,如天风海雨,席卷而至。

上面的人想要阻拦,却并无一合之力,转眼间就被收拾了个干净。

陆屿站在高处,身后呼地风声大作,不需多言,白亦陵已经将背在身后的弓箭掷了过去。

陆屿头也不回,长笑一声反手接住,紧接着将两支箭并在一起,箭尖在旁边的火把上点燃,开弓如满月,瞄准桑弘显军队当中的一处地方。

桑弘显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种局面,瞥眼看见他瞄准的是什么地方,顿时一股寒意直透心底,嘶声大呼道:“不可啊,快拦住他——”

松手,箭出。

一切静止,紧接着又是地动山摇的轰然一声巨爆!

桑弘显眼睁睁地看着不远处自己的一辆战车炸开,接着继续引爆了附近一连串的爆炸,周围的将士们非死即伤,军队瞬间大乱。

而这爆炸声就好像某种进攻的号角一般,晋国的大军从桑弘显队伍的后方冲杀而至,喊声震天,正好趁着混乱之机将他们的军阵冲的东倒西歪,溃不成军。

桑弘显又惊又怒,心急之下,竟然一口血喷了出来——刚才那男子射中的战车当中,藏着他用来攻城的炸/药!

不到万不得已,桑弘显本来也不想破坏瓦格城的城墙,只是后方皇上亲率的晋国大军实在将他逼急了,这才准备了一些炸药,以备不时之需,他却万万没有想到,这东西他还没用,反倒被敌方引爆在了自己的军队当中。

幽州王的大军兵败如山倒,不得已放弃攻城,疾撤而去,其间丢失了大量武器粮草,全都被将近弹尽粮绝的瓦格城占了便宜。

瓦格城的军民们在苦守多日之后终于见到了胜利的曙光,简直热泪盈眶。援兵们将带来的食物分发出去,百姓们被守城将武大述带领着站在城门两侧,欢迎军队入城。

“陛下!”双方隔得遥远,看不清面容,武大述并不知道陆屿就是当时跟在白亦陵身后射箭的人,但这并不妨碍他的激动,当下疾走几步迎了上去,“陛下一路辛苦,亲自来援,臣感激不尽!”

他双眼泛红,双手高举过头顶,朝着陆屿深深拜下。被困守在城中的这段日子里,每天都密切关注着朝中的决定,武大述不是不知道有很多人上书,认为瓦格城路途遥远,占地不大,不值得兴师动众,应该放弃。

他在惶惶不安中坚持着,等待着,期盼过援军,但怎么没想到皇上竟然会御驾亲征。

陆屿却没有让武大述把礼行下去,他一把扶住这位武将尚且沾着泥土和血污的衣袖,将他拉起来,竟是直接张开手臂重重抱住了对方,按照边地的民风与武大述行了一个抱见之礼。

“言誉。”陆屿松开手,以字称呼自己的臣子,诚挚说道,“是朕应该感谢你,感谢谢参将和其他守住了瓦格城的将士百姓们,诸位辛苦了!如今朕带兵前来,再不会让你们孤军奋战!”

武大述面露震骇之色,也不光是他,周围的士兵百姓们俱是忍不住为了这句简单的话而热泪盈眶,突然觉得这么长日子以来的担忧恐惧,辛苦拼杀,都是值得的。

白亦陵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有些感慨。陆屿这样做固然是收服了人心,但大家都不是傻子,一个人是真心实意还是惺惺作态,各人自然能够有所判断,正因为陆屿说的话都是发自肺腑,才能引起将士和百姓们的共鸣。

但,有一个被谢到的人却没有站在这里。白亦陵的目光在人群当中一转,想了想,也悄悄地退了出去。

官衙后面的不远处,一潭秋水凝碧,岸边草木葱茏。在这里,鲜血与战火似乎从未涉足,时光暗换当中,仿佛所带走的不过是经书日月、粉黛春秋。

谢玺站在池边,静默不语地望着随风微晃的水波,听见脚步声,他一转头,便看见白亦陵换下战甲,轻裘缓带,拂开花叶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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