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立洲一手插在裤兜,一手捻着微卷的头发,说:“刚才我妈打电话过来,她今天懒得做饭,让我买几盘熟食回去。说说,你要吃什么?”
陈乌夏跟着走:“伯娘不想做饭,可能是累了。当然挑她的喜好买菜了。”
“一人一个喜欢的菜。”陈立洲回头,“对了,乌夏,你喜欢吃韭菜饺子吧?”
陈乌夏是喜欢,李深却不是。可今天,他大老远地过来吃饺子。可见过了三年,他真的不一样了。
“我们顺便买些饺子,我们一家人喜欢吃。”陈立洲话中有话。
陈乌夏迟疑很久,走出商场才说:“哥,你说……李深没有参加高考,可惜了啊。”
“他是可惜,你的耳朵受伤同样可惜。”陈立洲心疼妹妹,“人类的听觉毛细胞是无法再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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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餐厅有个男生叫郑良骥,他的高考分数上了本市的重点大学线。等录取通知书的这段时间,他过来打暑期工。
和陈乌夏第一次见面,郑良骥得知她是大学生,问:“为什么不去当家教啊?听说家教比较赚钱。”
她老实地回答:“我当不上……”她自己学习都吃力,哪还能育人。
郑良骥刚才的话是脱口而出,反应过来了,他又说:“出了社会,分数就不是全部了。一颗善良的心更珍贵。”
“嗯。”常煲鸡汤,有备无患。从前,李深也给她煲。无奈的是,她再认真上课,成绩还是马马虎虎。
陈乌夏休息的那天,郑良骥搞砸了一个客人的菜单。
第二天下午,餐厅经理给这群暑期工训话。兼职的学生中,陈乌夏文静又老实。餐厅经理把她和郑良骥单独拎出来讲,夸奖她的同时,暗损郑良骥。
陈乌夏没料到是这种场面,面红耳赤,十分尴尬。
好在郑良骥落落大方,没有因餐厅经理的话迁怒她。
两人回了座,并排坐着。
郑良骥挠挠头,低声说:“抱歉,连累你了。”
“没关系。”不好意思的反而是陈乌夏。餐厅经理一褒一贬,弄得像是她去打小报告似的。
郑良骥看一眼滔滔不绝的餐厅经理,笑了:“体验生活第一课,勤力的员工更受老板优待。”
训完了话,经理说:“晚上餐厅包场了。正式员工留下,暑期工可以先走。”
这会儿是下午四点多,陈乌夏昨晚想饺子想了一晚,睡得浅,这会正好回家补眠。她在家补了一个过时的午觉。半梦半醒间,传来开门声。
接着,陈常平的话响起来:“不知道李深退学以后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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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小时前。
街口停了一辆小货车,车厢上挂了一个纸皮大牌子,三个字:卖瓜的。卖瓜老板正在往店里卸货。
陈常平在小货车前偶遇了老朋友。两人好一阵子没见,又同是高材生的家长,自然地谈到了学习。
陈常平问:“老郑,你家孩子的高考怎么样了?”
“等录取通知书了。”儿子高考大捷,郑叔脸上的皱褶全是笑纹。
“恭喜啊。”陈常平竖起大拇指,“我前几年就说过,你家那孩子天赋惊人,半只脚踏进大学了。”
郑叔喜笑颜开,客套话懒得讲了:“借你吉言,借你吉言。”
陈常平笑着,还想说什么,却猛然发现,李旭彬正站在手表修理店。卖瓜车就停在修理店边上,恐怕两人的聊天,李旭彬听得一清二楚。
李旭彬冷冰冰的脸,和李深少年时重叠了。
两家人闹成这样的僵局,陈常平有些遗憾。他在这里住了几十年,上下楼是老邻居,多多少少也有交情。从前,李陈两家孩子年纪相仿,长辈话题投契,逢年过节互相拜年,坐在同一张桌吃过饭。
想到这些,陈常平的西瓜变得沉了。
回家的路上,他遇上买完菜的马琳。
马琳把青菜递给陈常平,说:“老远见到你拉着脸,见到老婆不高兴?”
陈常平一手提西瓜,一手拎青菜。“和老婆无关。”
马琳:“和谁有关?”
到家门了,陈常平才说:“不知道李深退学以后怎么样了?”
“谁知道。”马琳关上门,“过去三年了,别想这事了。”
陈常平:“这不,他们又回来了嘛。”
马琳:“就住两三个月而已。他们这趟回来,见人就摆起个臭脸,是打定主意不跟我们来往了。”
陈常平放下了西瓜:“今天我遇上老郑了,恭喜他家儿子金榜题名,谁知李旭彬就在旁边,脸色冷的啊,说不定他以为我故意说起高考的事,往他伤口上撒盐。”
马琳:“你管人家怎么想。以前李深年年成绩第一,李旭彬的脸色也很冷啊,面瘫是他们家的遗传。当年的事不止他们家烦,我们也招来了很多闲话。楼下整天闲言碎语,被我撞见好几次了。再说了,乌夏到处看医生也受罪,没问李家要赔偿,我们仁至义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