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珂咬着嘴唇,哼了一声:“就你懂得多!强词夺理!”
唐逸得意的笑笑,心说这就叫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这些说辞可是都跟你学的,当年你可不是骂我笨后这样哄我吗?那时我还小,被你哄得喜笑颜开的,你说你欺负小孩子的时候淘气不淘气?
到了县城汽车站,陈珂气呼呼下车,“嘭”一声用力关上车门,唐逸苦笑,用得着吗?不就说她句笨吗?至于生几天闷气?
唐逸拉拉胸前汗漉漉的衬衣,和司机小李说了一声,也拉开车门下车,车站前车水马龙,汽车喇叭声,小摊的叫卖声此起彼伏,这大概是县城最热闹的地界儿了。
唐逸来到一处打着遮阳伞的小摊前,要了一瓶冰镇汽水,咕咚咕咚喝起来,正觉得酣畅淋漓,突听得不远处人群“哄”一声,接着就听有人大喊:“出车祸了!”附近的人流一窝蜂向出事地点涌去,唐逸摇摇头,国人喜爱看热闹的习惯真是根深蒂固。
一名背心卷到背上的长毛青年从南边走来,大概是从事发地点挤出来的,嘴里骂骂咧咧的,到了烟摊前对老板道:“给我包三塔,妈的都看什么看,赶明儿一个个全撞死!”接过烟,又叹口气道:“小丫头真漂亮,怪可惜的,有句话叫什么来的,红颜……什么来着?”
“红颜薄命。”摊主笑着接口,长毛青年翻个白眼:“老子知道,用你多嘴吗?妈的,你看看那些人,一个个幸灾乐祸的,可怜我啊,看到人家小姑娘那黄裙子被血染得一片一片的,我这心啊……那叫一个疼……”
本来笑呵呵听长毛青年耍贫的唐逸脸上笑容突然僵住,手里的汽水瓶“嘭“一声摔落地面,粉碎。
唐逸一把扯住长毛胸口背心,大声道:“你说什么?你说被撞的是个穿黄裙子的漂亮姑娘?”
长毛瞪起眼睛就想骂,但不知怎地,看到唐逸那似乎发红的双眼,心里那火气一下就泄了,点头道:“我骗你干嘛?那小姑娘可漂亮啦!”
唐逸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猛地甩开长毛,跟着向出事地点涌去的人群奔跑起来,不,不会是她,绝对不会!
干妈,干妈不会死的!
到现在,唐逸终于知道,就算是现在愣头愣脑的陈珂,在自己心底,却和那个风华绝代,教导自己成人的干妈有着同样的位置,当听到她可能出了车祸那一瞬,唐逸就觉得天崩地裂,好像,自己也会随着她的离去而崩溃,或许再坚强的人,心底不可触摸的深处,也需要一根支柱,而陈珂,无疑是唐逸重生以来,能快速融入这个世界的最大支柱,因为她,才让唐逸在这个有些陌生的世界,有着自己是真实存在的感觉。
他懵懵懂懂挤入人群,眼前模糊一片,嘴边呻吟着:“干妈,干妈,陈珂……”胡乱拨开挡在面前的人群,弄得旁人纷纷侧目,有脾气急的已经开骂,他却惘然未觉。
一只柔软的小手突然塞进了他的手心,拉住他在人群中奋力前行的身体,耳边是清脆略带迷惘的声音:“唐书记,您是找我吗?”
声音很低,此时在唐逸耳中,却如天籁,如晨钟,他猛地抬头,陈珂清丽的俏脸就在身侧,有些迷糊的看着自己。
“你没出事?真……真的太好了!”唐逸忘形的大叫了一声,但清醒的头脑却马上恢复了往日的冷静,随即松开陈珂的手,狠狠点了陈珂额头一下:“跑哪儿去了,尽叫人担心!”
陈珂嘻嘻笑道:“是你自己乱操心!”接着看着唐逸眼角,小心翼翼道:“你,你以为是我出事了,还?还流泪了?”
“去!美得你,我这人心肠软,就是阿猫阿狗被人撞到,我也会抹眼泪!”唐逸掩饰的抹了把眼角。
陈珂却嘻嘻笑了,唐逸向人群外走,她默默跟在唐逸身后,柔软的小手慢慢,慢慢伸进唐逸背着的大手里。
唐逸一惊,背上突然被冷汗打湿,这,这是怎么话儿说的,对陈珂,他心底深处,是尊敬是依恋,他甚至在期待陈珂蜕变为那风华绝代的女人后能再次搂自己进怀,轻轻呵护,但感情纠葛?自己和她?唐逸想都不敢想,尤其是,自己现在有了齐洁,就算当齐洁是情人吧?总不能委屈干妈作正房吧?
呸,我这是想什么呢?正房二房都出来了!真是个禽兽!唐逸暗骂自己一声无耻,抽自己俩嘴巴的心都有,不经意的,轻轻挣脱了陈珂的小手,偷偷向后瞟去,却是怔了一下,他不是懵懂的少年,陈珂虽然默默拉着自己的手跟在后面,但她的眼神里,是依恋,是崇敬,是温情,却不是那种少女怀春的脉脉。
或许在她眼里,自己是个值得崇拜的大哥哥吧,就算她以为喜欢自己,其实也是一种错觉。唐逸心中稍安,不过陈珂进车站前的话再次令唐逸心惊胆战,就见她笑得花一样灿烂,声音春风一样柔和:“等着我哦!”唐逸背后的白毛汗再次打湿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