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纷纷看向了赵澈。
先皇后是其生母,有关先皇后和先帝之间的传言,民间流传了无数版本,但归根到底,都是因着先皇后负了先帝,才致先帝因爱成恨,将先皇后和赵澈母子赶尽杀绝。
否则,也断然不会将赵澈送去北燕为质。
更是不会让一个旁支王爷继承皇位。
宫人道:“回皇上,是城郊的孩童在传歌谣。”
“先皇后挫骨扬灰,葬于皇陵底,永世不得超生!”这句话已被传唱开来。
赵澈的身子在发颤,他站在那里,耳边和脑中都在回荡着同样的一句话。
他脑中嗡鸣。
浮现满园春色,一美丽高贵的年轻妇人,她温柔的牵着他,往日光灿漫处走。
可倏然之间,天崩地裂,眼前一切开始崩塌,妇人满面是血,无望的看着她。
百花凋零,冰天雪地。
在天光灰暗处,他看见一个清媚的少女走了过来,少女温柔的笑,把脸埋进他怀里。
“赵澈,以后你还有我。”少女喃喃的说。
赵澈在疯魔的边缘挣扎。
他想狂,想疯,想去杀人。
可少女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一点点的将他拉了回来。
他一无所有,可他还有棠儿。
他的妻,还在家中等着他归去。
赵澈额头溢出豆大的汗珠,脑中嗡名声不断交织。
他听见了无数人的心声。
“先皇后太惨了,永世不得超生啊!”
“先帝嫉恨先皇后,难怪当初将唯一的太子送出去。”
“先帝为了先皇后废弃后宫,不成想,结局却是这样。”
“挫骨扬灰,永不超生……”
“噗……”赵澈终是没有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去。
这时,柳文泽对手下使了一个眼色。
祭天大典,一般人不敢造次。那男子悄然靠近了赵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上前就摘除了他眼睛上的白巾。
就在禁军对男子出手之前,男子突然摸了脖子自尽了。
赵澈唇角溢出鲜血,那双血眸就这样毫无预兆的呈现在众人眼前。
白巾随风飘荡,城郊的风有些急,男人身着一袭赤红色亲王蟒袍,面容妖冶俊美,宛若坠入尘世的谪仙。他孤冷、狂傲、不可一世,教人发自内心的畏惧。
赵澈血眸扫视之处,引来无数惊呼。
白墨池和徐卫骞大惊,二人对视了一眼,为顾全大局,暂时并未动作。
若是他二人出了事,更是无人暗中相助晋王府。
“他、他、他怎么眼睛红了?!”
“晋王是魔!他是魔!”
“天降魔煞!天降魔煞!”
炎帝眯了眯眼,这一天总算是来了。他等了太久了。
此刻的炎帝,只觉数年的等待,终于得偿所愿,今天他一定要虔诚的祭祀老天爷。
炎帝对郭静使了眼色。
郭静蹙眉,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但还是领着禁军将赵澈包围。
赵澈站直了身子,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他扫视了一圈,似乎是要记住所有腹诽的官员的样子。
今朝所受屈辱,来日必还。
这时,赵澈脑中又是一阵嗡鸣,胸口开始刺痛,有种不祥的预感在脑中回荡。
……
同一时间,晋王府已经得知了赵澈的消息。
郁棠不放心赵澈,所以赵澈参加祭天大典之前,她就吩咐了小六盯着点。
没想到还真出事了。
郁棠无法坐以待毙,带上了红九,又在晋王府挑了一些身手了得的护院。
她太清楚,赵澈若是疯魔,会有怎样的后果。
关心则乱,她没法在府上安心待着。
可若是直接去祭天台救人,她怎么救?
造反么?
郁棠手心冒汗,赵澈的兵马都在漠北,京都皆在炎帝的掌控之中,若是此时造反,根本没有成功的可能。
她也想造反了!
只有让赵澈成为大梁帝王,还能够真正保护他!
“尔等听令,一会去了东城,无论如何也要将王爷给我带出来!”郁棠吩咐道。
上辈子,无人知道红眼人便是赵澈。
但赵澈仍旧被满城追捕。
她不敢想象,从今天开始,赵澈要面对什么。
众人领命,“是!王妃!”
魏嬷嬷一度更咽。
有王妃护着王爷,她自是高兴,但王妃这般娇小,她当真能护得住么?
魏嬷嬷看着郁棠带着人马出府,双手合十,朝着天际祈求,“皇后娘娘,您若是在天有灵,可一定要保佑王爷和王妃啊!”
……
郁棠没有细致的计划。
她就知道不能让赵澈成为众矢之的。
炎帝和柳家不会放过赵澈。
她先把人救走再说。
刚到东城,便有一队人马挡在了官道上,这群人黑巾蒙面,手中持剑,一看便是早就埋伏此处。
“王妃!现在如何是好?”小六感觉不对劲。
可王爷非救不可。
也就只有王妃才能压制住王爷的疯魔之症,否则她当然不会让王妃也跟着一道过来。
郁棠心中极度不安,“不必管我,小六小九,你二人速速去救王爷!”
只要将人救出来,哪怕今日就逃去北燕亦可。
红九和小六只好照做。
将护院留下之后,二人朝着祭台方向狂奔而去。
众黑衣人见郁棠上钩,一应露出“扬眉吐气”的表情,这一次,他们一定要掳走郁棠。
晋王府的护院各个都是高手。
一开始,黑衣人即便人数众多也占不了上风。
但柳文泽为了这一刻显然是筹划已久,打不过就直接用迷烟。
他也担心伤了郁棠。
天知道天齐圣手有多值钱,他唯一的徒弟/女儿,自然也是身份金贵,万一伤着磕着哪里,他也会很操心的!
迷烟肆起,晋王府护院大惊,“保护王妃!”
然而,还是太迟了。
纵使护院抵死反抗,还是先后昏厥。
郁棠身子骨娇弱,失去意识那一刻,她脑子里全是赵澈。
她出事了,赵澈怎么办?
谁来制止他疯魔?!
她闭着眼,眼角滑落一行清泪,为何赵澈会这样苦……
……
此时,红九和小六狂奔至祭台。
赵澈见到这二人,心头的不安剧增,喝道:“谁让你们来的?!棠儿呢?!”
红九和小六不敢隐瞒,“王爷,我们来救你!”
赵澈拧眉,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从腰上拔出软剑,他的手背腾起青筋,找回了一丝理智,喝道:“本王偏要走!我看谁敢挡着本王!”
赵澈今日的状况,在场所有人皆是亲眼所见。
他逃不掉了。
炎帝很想笑,实在是忍的痛苦,然而他想当一个贤主,只能挥了挥手,暂时放了赵澈。
而另一边,柳文泽这次的目的是郁棠。
只要郁棠在手,还怕弄不死赵澈?
故此,也并没有当场制止赵澈离开。
郭静带着她的人退开,亲眼目的着赵澈离开。
这人方才明明意识不清,已然疯魔,但又好像清醒了,是因为晋王妃么?
……
赵澈和红九等人迅速赶到官道。
一看眼前情形,小六知道知道自己闯祸了,当即跪下,“王爷!王妃也是忧心您,可万万没想到……”
红九也怕了。
她从来没有看见自家王爷这副样子,“王、王爷,我一定把王妃找回来!”
赵澈步子阑珊,脑中宛若被钝器所伤,又一遍遍的被利刃划开。
他告诉自己:我不能有事!棠儿需要我!她不能没有我!
……
郁棠被人推入一间屋子。
屋内陈设简易,但还算干净,她一眼就看见了古天齐,“师父!”
古天齐猛然从榻上起身,眸光恶狠的瞪了一眼柳文泽的手下。
但他很快又瘫软了下去,“哎呀,我受伤了,胸疼、腹也疼,我要死了!”
郁棠是人质,又是古天齐唯一的徒弟,不管是柳文泽,亦或是山贼,皆不敢伤了她分毫。
若是古天齐不配合,郁棠也能派上用场,她既是机关大赛的魁首,便也能找到宝藏,打开机关。
故此,郁棠没有受到苛待。
她跑到古天齐跟前,关切的问,“师父,您怎么了?”
古天齐看见女儿,眼泪朦胧,“棠儿,是你么?是不是我眼花了,在这里看见了我的棠儿。”
他真的哭了。
郁棠心软,明知师父容易煽情,还是忍不住关切,“师父,是棠儿!您没看错。”
古天齐抽泣,呼吸都不太稳了,“为师不行了,事到如今,你还不肯喊我一声爹爹么?你是爹的亲生骨肉,如今你我就要阴阳两隔,你就喊一声爹爹,让我死得瞑目吧。”
郁棠不是不想认爹。
即便是认四个爹,她也不介意。
在京都时,她不能认,也不敢认。
此刻,见古天齐如此,她唤道:“爹爹。”
古天齐心肝一颤,仿佛听到了春暖花开、百鸟齐鸣的声音,身子轻飘飘的,浑身舒畅,仿佛人生在这一刻得到了圆满。
“棠儿,你说什么?爹爹没听清楚。”古天齐笑着,伸手摸了摸郁棠的发髻。
多好的姑娘,也只有他才能生得出来。
郁棠更咽,朗声喊道:“爹爹!”
古天齐这才满意,“哎,乖女儿!”
他面色红润,这几天似乎养的极好,原本修长清瘦的身段隐隐发福。
郁棠见古天齐又生龙活虎,她微怔,“……”
一旁的独眼大汉看的一愣一愣的,“……”
这厮真是太不要脸了,这年头想要有婆娘和女儿,就得不要脸么?
作者有话要说:红眼澈澈:本王扛着大刀正在来的路上!
柳·反派·泽:不怕不怕!我不怕!略略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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