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低调的一塌糊涂的太行夫子,莫不是个隐世的大宗师不成?
就连这没见识,也根本没兴趣去见识世间风物的猛鬼主簿,都知道如今天下,以武为尊,武者们有种种神异,对抗灵异之物。
但寻常的武者他也不放在眼里,毕竟拳脚之力,难敌鬼物神通,它们连躯体都没有,刀剑再锐利,又能如何?
而武者们中的大宗师却是个例外,他们将武道推演到极致,换取不弱于仙法鬼道的武力神通。
什么搬山移海,踏足九天,不在话下。
然,此天下再怎么武道昌盛,如此厉害的大宗师,肯定也是凤毛麟角。
有域外妖族在外吸引大楚注意,那些大宗师定然要将注意力放在域外,就算它们闹得厉害,也不能引来那等高手。
但今夜...
这偏僻的太行荒野上,为何也会有如此高手出没?
这是,踢到铁板上了?
“可愿教化?”
公孙愚以剑意,一瞬击杀鬼物数千,却也并未再开杀戒,他站在那洋洋洒洒的尘土飞舞间,冷声问了句。
猛鬼主簿被骇的说不出话来。
它突然觉得,方才洛阳城隍的那几句讥讽越发刺耳。
域外妖物势力是大,已有攻城灭国之举,但那是在域外,它们未敢踏足中土一步,想来也是窥探到了此地凶险。
自己当初,是怎么如着了魔一样,信它们那一番说辞,还借着和大楚谈判的环节,将听谛侯和瑶琴的行踪这等机密消息,透露给了那些妖物。
自己这是,昏了头了吗?
被公孙愚剑意一激,这猛鬼身上心中某种怪异力量消散开,让它恢复了完全神智,这点力量消散,也被公孙愚觉察到。
他摇了摇头。
语气遗憾的说:
“辽东三韩,青丘一脉的魅神术,看来它们是打定主意,以你和这太行鬼城做弃子了,真是可惜了一个有心向善的好鬼物。”
“我再问一次。”
公孙愚再向前一步,说:
“可愿教化?”
事已至此,猛鬼王自知被枪使了,但它已做下恶事,必没有好下场,只能横下一条心,打算再做抵抗。
在吞食鬼城城主时,这方结界的秘术也被它掌控,它有心散去结界,让三十万鬼灵逸散出去,好给自己赢得逃亡时机。
但想法刚生,便听风声凛凛,如锐器加身。
它回头看去,身后太行鬼城阴气森森的城门,已被一剑斩碎,整个偌大鬼城,被一分为二,连带着大地分隔,如壕沟显现。
剑势凶狠凌厉,却不伤此处结界分毫。
又有冷意从胸口传出,它低下头,只看到自己的鬼躯也被一剑斩开,正在飞速消融,像是尘土四溅。
这一剑,竟如此之快!
在最后消散的时分,猛鬼王抬头看去,公孙愚依然站在原地,手中剑,依然未有出鞘。
这动作,似乎是在告诉它,它连让公孙愚拔剑的资格都没有。
可是...
可是这人,不是个只会教书习字,满口大道理的人间夫子吗?
斩了鬼王后,公孙愚看也不看它消散的躯体,更不理会鬼物们凄厉哀嚎,它们叫的越凶,越代表它们心中畏惧。
和妖物相比,这些鬼物更像是人,它们有神智,能进学,无非是愿不愿意的事情。
他转身看着身后那些欲要逃走的鬼众,左手抚上承影剑柄。
下一瞬,便有道道剑影滑落,以照影剑术法门,一瞬分化数百剑影,每一个都持剑带书,封死鬼物逃走的所有方向。
“可愿教化?”
公孙愚第三次问出这个问题,和前两次不同,这一次,这夫子的手,已摁在了剑柄上,好似下一瞬,就要拔剑出鞘。
“我等愿降!愿降!大侠饶命!”
一些鬼物从残破城中飞奔出来,大喊着投降之语,一个个跪拜于地。
“自今日起,太行鬼城不存于世。”
公孙愚看着越聚越多的鬼物都如跪拜投降,便说道:
“此地改为鬼道学堂一座,由忘川宗人打理,尔等第一批入学,学世间道理,学天下大势,学鬼道正法。
半年一测,学问好的便得入大楚城隍司,做个守土一方的城隍官儿,学的不好,便要在人间受苦。
我为山长,教化尔等。
再有恶事,必不饶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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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鬼哥哥效率就是高,太行鬼城已再不是朝中隐患。”
燕京城中,第二日清晨时分,如以往一样起的极早,在院中练武完毕的青青,便收到了由城隍司送来的奏报。
在从雷爷的手书中,得知前因后果之后,女皇总算是放下心来。
她最怕的,是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中土各处鬼境灵山,和域外妖族沆瀣一气,密谋反动。
如今镇妖大军尚在东瀛,若是现在就发生妖患叛乱,仅靠大楚朝中大军武者,会很麻烦。
“只是这事,竟然还有三韩妖族插手?嘁,本事不大,野心不小。”
女皇撇了撇嘴,言语之间,尽是不满。
她对身前侍立的宫中女官说:
“以我口谕,传去礼部。
青丘一脉,假意归降,暗中策动中土妖乱,乃不臣之妖。着礼部下责罚令,调动三韩地的天策军和辽东精骑,以龙马国,通巫教为策应。
半月之内,给孤灭了那群不安分的骚狐狸!顺便给瑶琴姐姐出出气。”
女官当即领命离去。
女皇正要用早饭,却又看到忧无命脚步匆匆的走入院中,看他脸色,大约是又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辽东龙龟,行至南海,出世作乱,海域倾塌,遇武者,镇压,两败俱伤,天下哗然,妖患,瞒不住了。”
待忧无命说完,青青眨了眨眼睛,叹气说到:
“瞒不住就瞒不住吧。
时至今日,也该对天下人告知此等事务,不过那龙龟凶狠,上次在辽东,请了阿青姐出手都未能降服。
这又是谁在降龙诛妖?想来不是一般武者吧?”
“嗯。”
忧无命摸了摸左臂,对青青说:
“除妖的,是,忘川宗,匠器长老,青阳君,艾大差,其人癫狂,其事壮烈,据说,毁了躯体,只剩神魂脑髓。”
“啊,是师兄故人。”
青青豁然起身,在桌前行走两步,扭头说到:
“请钜子与我随行,前去探望。师兄当年答应黑叔,却未能做到之承诺,就由我来完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