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是赶上了哦。”
青青抱着哭闹不休的婴儿,迈步走入眼前大殿废墟中。
李报国手握银枪,寸步不离,小铁则坐在黑王战马上,沉寂的如一尊雕塑,破浪鹰收拢翅膀,落在主人宽大的肩膀上。
方才就是它先发现了赵廉的踪迹,才指引众人来到此处的。
“之前我对威侯说过,我不许你这样的忠臣良将死去,那是我大楚的损失。”
青青走入废墟中,她努力的让怀中孩子停下哭闹,但这毕竟是她第一次带孩子,并没有经验,抖动手臂,反而让小孩哭的更凶。
这孩子出生才几个月,睁开眼睛时间也不长,更别说会走路了。
赵廉维持着那弯腰俯身的姿态,手中紧握这那块龙椅的碎片,他看着青青,和她怀中的孩子,那一张老脸上,神情复杂。
眼中却有一丝惊喜。
以皇城毁弃如此,后宫眷属必不得幸存,对于赵鸣的太子是否生还,只能报以最悲观的猜测。
而现在,青青这位大楚王女,既然带着这孩子过来,就说明,这孩子很有可能,就是自己那苦命的侄重孙。
“这里真惨。”
青青环顾四周,说了句,怀中孩子的哭闹,让青青有些头疼。
她上前几步,对看着她的威侯说:
“我出生的时候,大楚早没了,我父母也早死了,我并不知道,当年大楚国灭时,是不是和眼下这里一样凄惨。
但想来,当年禁宫失火,也如这里差不多吧。
其实,就算知道了身世,走到现在这一步,我对你们赵家人,也没有太多恨意,毕竟,我人生前十六年,都认为自己是个普普通通的苏州乞儿。
什么国仇家恨。
说实话,我带入不了。”
青青看着怀中哭闹的孩子。
她抿了抿嘴,将那孩子递给赵廉,她说:
“不过看到这个孩子,我便会想起自己,我和他的人生起点一模一样,都是王国遗孤,无父无母,孤苦伶仃。
但我很幸运,有个和你一样,白发苍苍的坏脾气老头收养了我,他就像是我父亲一样,用心护我,养育我长大。
我确实很幸运。”
青青看着威侯,她认真的说:
“我也希望,这个孩子,能有和我一样的幸运,或者说,把我的幸运,分一些给他。让他能被一个爱他,护他,臭脾气但心地善良的老头养大。
威侯,你觉得呢?”
赵廉的嘴唇动了动。
他看了一眼手中握着的龙椅碎片,又看了看眼前哭闹的孩子。
下一瞬,他毫无犹豫,将碎片丢掉,伸出手来,在衣服上擦了擦,颤颤巍巍的将那孩子抱在怀中,就像是抱紧了最珍贵的宝物。
说来也奇怪,在青青怀里一直哭闹的孩子,被赵廉抱住那一瞬,就安静了下来。
他睁着黑乎乎的大眼睛,看着老泪纵横的赵廉,从襁褓里伸出双手,呱呱叫着,就像是笑一样,他似乎也感觉到了真正的安全,真正的温暖。
“好好把他养大吧。”
青青抿着嘴,笑了笑,后退了一步,背着双手,对威侯说: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但我想给他起个新名字,以后,他就叫‘赵平安’,平平安安过一辈子,可好?”
“好!”
赵廉抬起头来,擦了擦眼睛,大声说:
“此名甚好,甚合我心。”
“行吧,那我就走了,你们爷俩慢慢逛吧。”
青青又笑了一声,甩着辫子,转身离开,走到轻快,根本不提什么招揽劝降之事。
在她走出几步之后,扑通一声,低沉的声响从背后传来,让青青脚步一停,便听到身后老头,语气低沉的说:
“谢陛下开恩。老夫必结草衔环,肝脑涂地,报效大楚。”
“好啊。”
青青的大眼睛弯了起来,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她说:
“那威侯就去齐鲁吧,边军还由你统帅,再去燕京一趟,把那座城拿下来,就这么决定了。”
说完,青青上马,和小铁有说有笑的离开。
李报国没有走。
他在废墟边,等着威侯抱赵平安走出来,便说道:
“我父亲说,齐鲁边军勉强能入眼,要把他们编入天策军,做前锋,威侯看可好?”
“让李守国那老狗滚的越远越好!”
威侯骂到:
“老夫的兵,才不给他!”
李报国耸了耸肩,并未反驳,本就是义父叮嘱他,和赵廉老狗开个玩笑罢了,他两人斗了一辈子,也算是难解难分了。
见李报国要走,赵廉的眼珠子转了转,他出声唤住了李报国。
说:
“你这小儿,倒也勉强还算能入眼,可有婚配?老夫在淮南老家,有个孙女,正值豆蔻之年,出落的亭亭玉立,不如许给你给妻?”
“不要。”
李报国头也不回的拒绝道:
“若娶了赵家女儿,怕被父亲打断腿。”
“呵呵,这就由不得你了。”
赵廉说: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老夫将去关中一趟,和他李守国老狗亲自谈一谈,想来,看在那几匹好马的份上,他也要给老夫一个面子的。”
李报国依然不答话,上了马,便扬长而去。
威侯站在废墟前,回望一片狼藉,突然感觉手指被握住,他低头看去,小平安正以小手,握着赵廉的手指,嘻嘻哈哈的,小脸上尽是愉悦。
威侯脸上,也露出了一抹发自心底的笑容。
他收回目光,再不去看这片狼藉,也毫无留恋,转过身,骑上自己换来的毛驴,抱着重孙儿,大步离开。
延续二十多年,狂妄的梦。
碎了就碎了吧。
反正。
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
青青这边和小铁离开皇城废墟,她左看右看,便问道:
“怎么不见飞鸟?他跑去哪了?不是说好,他要来帮我处理政事吗?”
“那孩子,找了新朋友。”
小铁瓮声瓮气的说:
“现在在照顾她呢。”
“新朋友?”
青青拿出大姐的威严,狐疑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