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摇摇晃晃的龙撵上,国主赵鸣脸色纠结难看,出于帝王的本能,在接到临安府尹上书时,他第一时间想到篡位谋逆。
但来者是已失踪多日的威侯。
那是他爷爷辈的长者,一辈子刚硬,真有心谋逆,早就干了。
以赵廉在军中朝中的威名,哪轮到他一个小辈上位?
对于赵廉。
赵鸣是绝对信任的。
父亲在世时,就不止一次说过。
二叔公,乃是国之柱石!
他要做什么,顺着就是,若不是赵廉不愿封王,威侯这个名讳,一开始就不会出现的。
二叔公这会风雨飘摇时,重现临安,乃是大大好事。
但问题就是,二叔公这一次要做的事,实在是让赵鸣无法再顺着他了,威侯要毁了国师的道观。
这左右都是国之柱石,这让赵鸣,又该如何决断?
他只能先按下虎贲卫的调动,亲来此地。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走快些。”
心烦意乱的国主吩咐了句。
龙撵立刻加速,待出了皇城,刚到履仙观前,还不等太监向前通传。
赵鸣就看到,将旗前移。
下一瞬,万箭齐发。
刀盾兵吼叫着,往前冲去,履仙观华美的墙上,门上,当即就插满了箭矢。
这一幕看的国主目瞪口呆,胸中那一口气,差点被背过去。
二叔公这是来真的,他难道没看到,自己过来了吗?
还是说,二叔公是专门挑这个时候动手,要给自己个下马威?自己是做了什么事,让二叔公如此愤怒?
“快!”
国主这一瞬,感觉挺委屈的,但履仙观和国师不可不救。
他再次出声,龙撵的速度又一次加快。
晃晃悠悠之间,来到了威侯后方,除了骑在马上,看兵卒围攻履仙观的威侯之外,此地还有其他人。
满脸冷汗的临安府尹,还有兵部的一干大佬。
他们倒是不如府尹那么狼狈,这些兵头们,一个个站在威侯马后,目不斜视,待国主过来,又纷纷行礼告罪。
只是言语之间,对那国师和履仙观,毫不客气。
大家都是上过阵的,齐鲁之地的消息早前传回,说是蓬莱贼人设计,害死了南军前锋。
这事虽然尚未定论。
但江湖上传的已是沸沸扬扬,不似作假。
兵部本就对国师有偏见,这下矛盾激化,若不是赵鸣一直压着,这履仙观,早就被烧了。
而此时威侯回来。二话不说就是干!颇得了兵部一干主官的鼎力支持。
威侯是从齐鲁回来的,看他对履仙观毫不留情的样子。
众人就能猜到。
那传的沸沸扬扬的齐鲁悲剧,应是真的,就是这群蓬莱妖人,害了数万大军的性命!
这还有什么说的?
不随着威侯这能顶天的大高个,冲上去干两刀,还是男人吗?
反正,威侯亲来此地,打起自己将旗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儿郎们放手去做。
任何后果,本候一力承担!
一直假装没看到国主过来的威侯,眼见脸色惨白的赵鸣,在太监搀扶下,快步走来,他也不能再视而不见了。
侄孙毕竟是国主,心中虽有火气,也不能当众扫了他威严。
他下了马,对侄孙拱手行礼。
“陛下为何,亲至此处?此处剿灭乱邦妖人,刀兵凶险,陛下不该来的。”
语气依然是曾经家人说话时,那般慢悠悠,但话里的意思,非常不客气。
直接将国主任命的国师,斥做乱邦妖人。
让赵鸣的脸色更有些不太好看,但却无法发作。
说是以孝治国,然后当着朝廷官员的面,就把身为血裔长辈的二叔公给办了?
别说他敢不敢这么做。
就算真下了命令,这场中兵卒,乃至身边虎贲卫,他可能调动一个?
开什么玩笑!
这些兵。
可都是威侯手下的军将,一手练出来的,南国建国至今快三十年,国中兵将,一大半都是威侯门徒。
他这个国主的威名,从前是靠淮南王和威侯维持。
现在淮南王死了。
眼前这个老人,就是他唯一的靠山了。
这些时日,临安城中的流言,赵鸣也不是不知道。
上到重臣,下到百姓。
他对于国师的恩宠,已经让太多人侧目了,矛盾早已积蓄在一起,只待一个机会迸发。
现在威侯回来的,正是时候。
“诸卿且都散去,先止住兵戈。”
国主冷声说:
“停下围攻,孤与威侯,说几句体己话。”
众人立刻散开,装模作样的去维持兵卒。
但履仙观的大门,都已经被撞开了,还有妖异血光,在观中闪来闪去。
赵廉今日,既然做了。
以这老头的性子,那就是要做绝的。
“二叔公,何必如此?”
身边没有其他人时,国主的语气软了下来。
他对威侯说:
“你明知,国师不在此地,这出戏,是专门给孤演的吗?”
“呵呵,那妖女在这里,以老夫这微末手段,也不敢来啊。”
威侯语气寻常的回答到:
“堂堂天榜高手,老夫也惹不起,至于国主所言,这是折煞老夫了。老夫今日所行,简单的很,就是为老夫麾下,那七万百战军卒,讨个公道罢了。”
“二叔公!”
赵鸣闻言,他的脸色变了变,语气也变得沉重一些。
说:
“齐鲁之事,当真是蓬莱仙人做的?”
“老夫亲眼所见。”
赵廉冷声说:
“只是因些缘由,未来得及发信回朝廷提醒。
鸣儿,朝廷大事,老夫不参与,你的喜好,老夫也不阻挠,但这蓬莱国师,真乃乱邦妖人,必须赶出临安去!
自有人对付他们。”
他看着赵鸣,语气再重三分。
说:
“这事,没得商量!”
说到这里,威侯看着赵鸣的脸色。
语气也放松一些,他带着责备的说:
“老夫进城,不过一时三刻,你这些时日的所为,我便知晓的一清二楚,放任妖道大兴土木,闹得民怨沸腾。
你坐在宫中,却听不得底下声音,偏听偏信之下,难免疏漏。
今日老夫是为你好,我不砸了这履仙观。
他日,就有人来砸了你坐下龙椅了。”
赵廉本是好心,也是真想救一救这风雨飘摇的南国。
奈何年轻人啊。
最听不得这“为你好”三个字。
赵鸣今日被二叔公抚了脸面,本就心中不悦,这会听二叔公耳提面命,便忍不住反问到:
“二叔公,你说要去攻燕京,孤二话不说,顶着朝中压力,将一切都交与你,即便事情失败,孤也从未想过问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