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黑有些遗憾的说:
“我走时,大伙还在和魔教人拼死,我回来时,魔教已衰败崩溃。这天地之间的对手,却成了仙山蓬莱。”
沈秋哈哈一笑。
他打趣道:
“又不是什么好事。
那蓬莱老鬼凶狠,黑叔若是留在江湖,怕也解脱不得,说起来,黑叔又不是那好斗之人,身为墨者,讲求兼爱非攻的。
错过战斗,又有什么好遗憾的?”
“我不是遗憾错过。”
墨黑摇了摇头,他不看棋盘,随手落子。
认真的说:
“我遗憾的是。
朋友同道需要时,我救不得无辜。
回返故乡时,又走的太急,救不得那域外之民,以我在齐鲁所见,我可以肯定。
沈秋。
阿瑜陀耶与天竺那边,也有蓬莱踪迹。
只是,不如中土情形这般,焦灼如火。”
沈秋点了点头。
他基本猜到了这个结果。
他看了一眼棋盘。
黑白分明。
说:
“黑叔不必忧心。
只要我被中土武者,战胜蓬莱老鬼。
那域外之地,也能得脱灾厄,迎来新生,黑叔,用点心,你要败了。”
墨黑耸了耸肩。
他并不在意,依然随手落子,就似真的要把自己送入绝地。
几息之后,他对沈秋说:
“路上,我收到了师尊的信,师尊已下了决心,那事若能成,便是墨门传承就此毁弃,也在所不惜。”
“嗯。”
沈秋点了点头,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他说:
“既然如此,那便可以开始筹划了,苗疆那边,据说已有进展,稳妥起见,我欲在临安之战同时,发动此事。”
墨黑也点了点头,他将黑子落入棋盘仅剩不多的方位中。
说:
“待我回趟墨城,拜见师父后。
便往广西去,这些年,虽一直在外游历,但对机关术的体悟理解,倒也有些心得。一直以信件骚扰我那师兄,也有些不好意思,这番过去...便与他好好论道一番。”
听到这话,沈秋霍然抬头。
他看着墨黑。
说:
“黑叔,你这是要...”
“要骗过他人。”
墨黑的语气低沉了一些。
说:
“便要先骗过自己。”
“啪”
最后一枚黑子落下,棋盘上,一片狼藉。
黑子被白子杀得七零八落。
这一子。竟又把局势弄得狼狈三分。
好似,自己把自己送入绝地。
但飞鸟脸上,却毫无喜悦。
所谓国手,都是一步十算的,他虽还未到国手之境,但也看得出来。
这一子,乃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以我一人,换的天下平安,这是很划算的事情。”
墨黑拿起最后一枚棋子,于手中把玩片刻。
他轻笑一声。
棋子落下。
本已如绝境的黑子。
在这神之一手中,竟用兑子之法,绝处逢生。
“哈哈哈,快哉快哉。”
这墨者站起身来,也不看一脸苍白的飞鸟。
他对沈秋抱拳拱手。
就如告别。
“天志。
喜义憎恶。
顺天而行,此为大义。
某身为墨者,亦有墨心一颗。
同道不须悲切,请行天下之义,终有再见之日。”
说完,墨者哈哈大笑,推门而去。
沈秋站于房中。
往墨黑离开的地方深鞠一躬。
他已知道,墨黑的心意。
飞鸟却还无法理解。
他纠结于刚才那一盘棋。
也对墨黑这个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而青青,这个敏锐的丫头,似乎也感知到了,自己黑叔这一去,怕就再难以相见。
她心下不忍,想要说些什么。
但看到师兄肃穆庄重的表情,便不在多说,也随着师兄一起。往黑叔离开的地方,深鞠一躬。
“走吧。”
沈秋站直身体,伸手拍了拍飞鸟的头。
他语气温和的说:
“我们去关中,圆了你想看长安都城的愿望。”
“师父。”
飞鸟抬起头来。
他看着沈秋,说:
“方才那人,是要去赴死吗?”
“嗯。”
沈秋闭上眼睛,轻声说:
“这是义举。你年纪尚小,或许还不懂,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值得尊重的人。
他们会把自己的道义,至于宝贵的生命之前,对于这样的人,要有发自心底的尊重。他们做到了我们做不到的事。
我们要缅怀。
在我们缅怀他们的时候,我们也能获得他们的力量。
支撑我们,在黑暗里,继续走下去。
直到,与他们一起,找到那一丝光明。”
说到这里,沈秋嘴角又泛起一丝笑容。
他说:
“当然,这个道理对墨家人不适用。”
“他们总有很多奇奇怪怪的手段。
他或许早已下定决心,这一次只是恰逢其会,你也听到他说了,还会有再见之日。
只是...
那时候,他大概会换一副能吓哭你的样子出现吧。
墨家人啊。
总是能创造让我们瞠目结舌的奇迹。
我已,见过不止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