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邪?”
忧无命眨了眨眼睛,说:
“为什么?”
“因为它会失控。”
沈秋捶了捶大腿,说:
“我见过张莫邪的。
他能掌控这把刀,是因为一些特殊的缘由,我也无法理解,你这小怪人,是怎么和却邪和平共处的。
你把它当朋友,对吧?”
“嗯。”
忧无命点了点头,说:
“它是我第一个朋友。”
“那你可能是对‘朋友’这词的理解,有点问题。”
沈秋幽幽的说了句:
“我可是亲眼见过,它是怎么对你的,我不觉得,它把你当朋友。
你天生问刀之心,心神纯粹的很。
但越是纯粹,在却邪必然到来的失控时,你会造成的破坏力就越大。
你肯定很好奇,为什么我不允许你接近青青。
这个缘由,就是其中之一。”
“却邪,不会,伤害我。”
忧无命反驳了一句,沈秋并未争辩。
他换了个话题,说:
“你平日,是用那只手握刀的?”
“左右,都可以。”
忧无命歪着脑袋,回了句。
“唔,那你可真是个小天才。”
沈秋撇了撇嘴。
他继续说:
“就假定,你用左手握刀吧,现在,假如我是张楚,你想和我握握手,表示亲近,你该用那只手?”
忧无命不知道沈秋在做什么。
但他看了一眼左手,便伸出右手。
左手握着刀呢,肯定要用右手示好。
“好。”
沈秋又指了指空无一物的旁边。
他说:
“假如青青在那里,你想和她握手示好,怎么办?”
“我...”
忧无命放开了左手,正要伸出,却愣在了原地。
“明白了吧?”
沈秋微闭着眼睛,轻声说:
“无命啊,我知道,你是个纯粹的人,也是个贪心的孩子。你人生里有的东西,本就不多,每样都很珍贵。”
“你还在渴望更多,这是人之常情。但你一手握着却邪,一手握着张楚,哪来的第三只手,去握住青青?”
他站起身来。
伸出手,在愣在原地的忧无命肩膀上拍了拍。
他说:
“想开始新人生,你得学会放弃啊,无命。
你不能像个孩子一样,死死攥住所有的糖果。
世间没那么好的事,像我家青青那么好的女孩,你用一只手,握得住吗?你难道不该把自己的一切都清空,用来承载她的存在吗?
可是...
左手却邪。
右手张楚。
你一样都不愿意放弃,你让我,怎么放心,把我家青青,交给你?
你知道,她以后要承担,什么样的重任吗?”
忧无命的嘴唇动了动,他想说些什么来反驳一下。
但他无话可说。
沈秋没有和他扯什么正邪之分的大道理。
以一个很简单的,很真实的例子,告诉了他。
为什么沈秋一定要阻止他靠近青青。
这个例子真的很直白,直白到忧无命这样的单纯少年,都一下子明白过来。
而且,真相如一堵冰冷的墙,压得他无话可说。
“我现在就可以带走却邪。”
沈秋看着眼前风中凌乱的少年。
他说:
“但你愿意把它给我吗?愿意割舍你那坏朋友吗?”
忧无命摇了摇头。
他什么都想要,却哪一样都不愿意放弃。
“所以,懂了吧?”
沈秋也没有出手抢夺。
于他此时而言,一把魔刀,用处已不大了。
他的武道,也不能被一把刀,或者一把枪束缚住。
“在你没能找到答案,没能做出决定之前。”
沈秋对忧无命说:
“离青青远一点,好吗?”
这一次的语气,没有冷漠,没有强制,像极了一个好哥哥,为妹妹的人生着想,甚至带着一丝请求的味道。
忧无命用他那蓝色的眼睛,看着沈秋。
两人对视了几息。
最终。
年轻人沉默的点了点头。
目送着沈秋离开,他心中万分纠结,他承认,沈秋说的很有道理,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就不能将一切渴望的,美好的,自己不愿割舍的东西,都握在手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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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秋和忧无命讨论人生的同时。
燕京城外,风尘仆仆的张岚,自白灵儿身上跳下。
白虎一样的猫儿嘶鸣一声,体型飞快缩小,化作普通小猫,又慵懒的舒展了一下身体。
它纵身一跃,跳入张岚怀中。
惜花公子整了整衣服,体内凝实的真气游走一圈,将尘土散去。
他手握黑扇,前行几步。
在路边的一处驿站中,夜色之下,正有个穿黑袍的人,坐在那里。
他似是在品茶一样。
“弟弟,你终于愿意见你可怜的哥哥一面了。”
国师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他说:
“哥哥如今很凄惨,如此的孤独寂寞,甚至被一个小孩看穿。
快来,你我兄弟,说说话,把你那只怪猫放在外面...大哥可不想被它一口吞掉。”
张岚闻言,嗤笑一声,根本不理会张楚所说,也不信他一分一毫,这家伙坏得很,他抱着猫,大步走入驿站中。
身穿白衣,潇洒的很,正好和张楚的黑衣形成鲜明对比。
就好似两兄弟的人生轨迹一样。
“你要起兵攻灭临安?”
张岚并没有遮遮掩掩。
他直接了当的问到:
“你就这么想去送死吗?你知不知道,临安那边...”
“临安那边有什么,我比你更清楚。”
张楚放下茶杯,异色瞳孔中,倒映出张岚的身影。
弟弟所说的,似乎并不是张楚想听的。
于是他的语气,也变得冷漠下来。
他说:
“沈秋派你过来,就是为了让你说这些废话?”
“不是沈秋让我来的。”
张岚说:
“是我自己过来的。我是怕你死的不明不白,倒不是本少爷关心你,而是我可以接受你死去的结果。
但我不能接受,你死在蓬莱人手里!
临安,别去!”
张楚的表情变化,在这一瞬非常精彩。
一息之后,他嘴角挽起一丝笑容,借着低头喝茶的掩饰。
他说:
“看来,弟弟,还是老毛病,嘴上死硬,但心里还是关心我的。哪怕我在苏州,对你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
“小岚。”
他的嘴唇动了动。
说:
“当初,是哥哥做错了,我向你道歉。”
“但临安...”
“我必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