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长乃是方外人,对武林盟主这等虚名,并不在意,便请道长以自身的号召力,助有勇有德之士,将齐鲁武林重新聚起。”
“这是应该的。”
黄无惨轻声一笑,他问到:
“那沈大侠可有推荐的人选?”
“我观那济南杨复就不错。”
沈秋说:
“他本有侠名。
昨日一战,也不畏鬼邪,又有聚人之能,带豪勇之士,一路厮杀。
于战中领悟逐鬼修罗刀意,未来武道,不可限量,可为齐鲁武林,下代魁首!”
“好。”
紫薇道长点头应下。
他说:
“若杨大侠有心,玉皇宫必全力相助。”
话说到此,该说的都说完了。
沈秋向前抱拳,说:
“我就不送道长了。”
“咱们,临安再会!”
黄无惨也伸手做了个道家稽首。
“嗯,临安再会。”
说完,道长左手轻轻一招。
一道紫光于夜色中激射而来,落入道长手心。
在淡薄些的月光下,道长的身影两个起落,便消失在夜中。
这一幕,让沈秋想起了数年前。
苏州城里,他与黄无敌的初次相遇,那时的道长,也如现在一样,于月下飞驰,有紫光加身,如神仙中人。
那时的他,是翱翔天际的苍龙。
而沈秋,只是一尾龙门之下的小鲤鱼。
渴望着化鱼成龙。
曾就是这位道长,点燃了沈秋想要登顶看江湖的心智。
而如今,数载时光,一闪而逝。
白驹过隙,不知不觉间。
沈秋也已来到了这个层次。
距离登顶,也只剩下,一步之遥。
回望往昔。
林林总总,各色时光,挥洒不去。
它们似久远的就如上一个人生。
甚至带上一丝陌生感。
这倒不是错觉。
毕竟在红尘引里,沈秋也是度过十多个人生的,那些虚妄的人生记忆,还残留在他脑海之中。
虽然是虚妄。
但真如活过十辈子一样。
多少有些别样不同的人生体悟,若不是他早有转生重活的经历,怕真的,要沦陷在那人生轮回里。
毕竟,那些幸福圆满之事,谁会嫌多呢?
人心啊。
都是有贪欲的。
他独自站在残城城垣上,眺望着黑夜下的风景,心思沉浸于浮动回忆,就好似一尊受风吹雨打的雕塑。
直至黎明到来,一缕光刺破黑暗,将沈秋从真真假假的记忆中唤醒。
他迎着阳光,长出了一口气,将胸中气息,尽数吐出。
又在悠长的呼吸中,将心神安稳。
下一瞬。
身影自城垣散去,迅捷无比,如灵雀飞驰。
蜻蜓点水般,在数个残垣断壁上一闪而过,这已不像是提纵,更像是凌空飞行。
离殇步法.灵雀舞空。
与刚猛霸道的‘登龙’,完全是两个极端。
卡在瓶颈的身法,也突破了。
十息后,五里之外的营地中。
沈秋走入边缘的营帐里,对眼前那个枯等一夜,面容憔悴的老者说:
“威侯,老人熬夜,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老夫睡不着!”
赵廉的回答中带着火气。
这很正常。
一个有身份的人,被晾了一夜,换谁都会有火气。
他回过头来,看着沈秋,说:
“老夫也不和你废话!老夫要带着齐鲁边军,回临安城去,你可要拦我?”
“回去当然可以。”
沈秋语气温和的说:
“威侯挂念侄孙,乃是人之常情,沈某又不是恶人,哪有阻人回家的道理?”
他上前几步,伸手弹出一缕真气,打入威侯体内,通玄真气游走一周,驱散疲惫,让老头精神振奋些。
紧接着,赵廉便听到下一句话。
“威侯想走便走吧,只是那支为国征战的边军,还是留在齐鲁的好,都是大好男儿,热血汉子。
该行大事,做义举,安定天下,不该为腐朽王朝陪葬,威侯觉得呢?”
赵廉当了一辈子军人,自然知道沈秋话中意思。
他瞪圆了眼睛,握紧拳头。
大喊到:
“你要让我麾下军卒,倒戈于你?”
“不是我。”
沈秋伸出手指,摇了摇。
认真的解释到:
“沈某对天下毫无兴趣,那些边军好男儿,要效忠的,乃是大楚后裔!
这也不叫倒戈。
本就是篡国者建的伪朝,又有何正统可言?该叫‘投诚’才对。”
“痴心妄想!”
赵廉凶若猛虎。
他上前一步,伸手抵着沈秋胸口。
沉声说:
“你就算杀了老夫,我也不会下那乱命!”
“我为何要杀你一个老头子?”
沈秋的语气,冷漠下来。
他伸手握住威侯的手指,一点一点的向外推开,老头涨红了脸,拼尽全力,却也无法阻挡自己的手指被推离。
他就如和巨兽角力。
“你若不做,那就在此安心等着,沈某不会要你的命,你会看到,你那小丑般的侄孙,败光南国最后一点国运。”
“待临安城破,南国灭亡时,就算你再固执,那些军卒,也会自寻出路!到那时,你可挡得住他们?”
“威侯啊,你为何不明白?”
沈秋叹了口气,他说:
“你侄儿赵彪和蓬莱勾结的那一刻,南国灭亡的倒计时,就已经无法阻挡了。你竭尽全力,不惜身死,也要保护的,只是一个注定崩溃的事物罢了。”
“你是它最后的靠山,现在,靠山倒了,你再也护不住它了。做个大楚的忠臣,护住你赵氏一脉,这是我代我家青青,给威侯的最后体面。
威侯若不想体面...我也不会拦你。”
“啪”
沈秋手指松开,威侯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白发老头瘫软在地面。
他并非被武力击倒。
但此时面容憔悴的,就如一个脊梁都弯下的垂髫老翁,被生活的压力,压弯了腰。
“张楚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的。”
沈秋说:
“你齐鲁边军尽数拼光,也挡不住北国重兵,士卒以忠侍你,你身为统帅,也该为士卒的小命想想。”
“沈某言尽于此,威侯,好生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