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好像都在避着彼此。
大人的事,真奇怪。
愿他以后和问荆不会发展到这样才好。
云霁如此想着,上前去,推开门,将手里的信,递给冲和师叔。
后者拿在手里,看了一眼,眼中便振奋一些,他抬起头,对花青和刘卓然说:
“河洛帮两千精锐,和天策三千前锋,已抵达济南府,他们会沿水路一路向东,最多两日,就可抵达东营口附近。
还有五龙山庄的大侠们,以及一些江南好汉,也已过徐州,再算上我玉皇宫弟子,此行前往支援,足有近六千人,大事可定。”
“不止。”
花青神神秘秘的笑了笑,他说:
“还有最后一支援军,不过他们得等到关键时刻,才能出场,等着看吧,那绝对惊掉道长下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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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皇宫秘地,太玄道馆近些时日,一直封闭着。
此地掌门,天榜高手,紫薇道长黄无惨,在其中修行道法,众弟子自然无人敢去打扰,这七层木楼外的院子中,也是一片寂静。
今日下午,众弟子就要开拔,前往东营口荡妖除魔,大家都在收拾行李,整个门派一片忙碌,但掌门依然没有动静,也没从道馆中现身。
这让大弟子萧灵素有些担忧。
这个五短身材,相貌差些的弟子,这会正站在道馆之外,踟蹰着要不要将掌门请出来。
“唰”
就在萧灵素犹豫不决的时候,一个清冷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还有腾挪飞渡落地时的声响,他回过头去,就看到穿着黑裙,带着面纱,盘着头发的林菀冬前辈,正朝着这边走来。
“灵素,去院外守着。”
林菀冬对萧灵素说了句。
大弟子犹豫了一下,乖乖的往院外走去。
除了对林掌门的尊重之外,萧灵素这些时日,也听说了一些在众弟子中流传的小道消息,说是林菀冬前辈,和自家掌门之间,有些故事的。
这会人家情侣相聚,自己这做弟子的,还是不要当电灯泡的好。
林菀冬并不知晓萧灵素心中所想。
她此时也不在乎了。
她看着身前紧闭的门,深吸了一口气,伸出手,将头发上的簪子拔出来,摇晃了一下脑袋,一头秀发,便在身后晃开。
林掌门总是盘着头的,这会松开长发,披散在肩膀上,倒是冲散了一些她身上的凛然煞气,多出一丝女性的柔美。
“啪”
道馆的门,被推开了。
阳光顺着门照入道馆之中,在斜照的阳光里,林菀冬上前一步,看着眼前耸立的各处典籍,让这道馆中也多出几率优雅宁静的书香之气。
眼前堆放的,都是前人智慧。
可惜,看书很好。
但这世间诸事,书里却没有答案。
她继续向前,身后气机引动,让道馆的门,轻轻关闭,将那一缕阳光,又挡在门外。
绕过两处书架,便看到了黄无惨。
他盘坐在蒲团上,背对着林菀冬,就如辛勤苦学的学子,手边放着一摞书,身前木桌上也放着几本摊开的典籍。
他白头发好多啊。
林菀冬看着眼前挺拔的背影,像是突然发现了某些自己一直忽略的东西。
黄无惨不过年近四十,却已白发丛生。
或许,这些年里,他并不比自己过的更好。
坐拥道门魁首,天下盛名,门下弟子数千,人人赞誉,但这些东西,并没有让他心里更好受一些。
那些从心头被剜去的东西,依然没能被外物填补。
他心里有个洞。
他以那个洞为家。
林菀冬安静的站在黄无惨身后三丈。
这个距离,瞒不过天榜高手的感知,他肯定已经知道自己来了,也许在自己踏入门外小院时,他就已经知道了。
但他并没有转身面对,而是更快的翻越眼前的书典。
似是觉察到了心魔到来,正欲要在那些道家先贤的典籍中,苦寻到除魔之法。
堂堂天榜。
整个天下,能挡住他一剑的人,不会超过十个。
但现在,他却慌乱的如一个孩童一般。
“别找了。”
林菀冬双手叠放,负于腰腹,黑色的衣袖遮掩在双手之上,让她看似一座冰雕般,她以往也不是这样的,面对他人时,自己也会笑的。
但惟独在面对黄无惨的时候,她就会进入这种状态。
“我说你,别找了!”
见黄无惨不搭话,林菀冬的声音更冰冷几分。
“转过来。”
她说:
“看着我。”
黄无惨的肩膀抖动了一下。
他抬起头来,并未回头,用沙哑的声音说:
“我欲除去心魔...”
“那就一剑杀了我。”
林菀冬声音平静,她说:
“二十一年前,潇湘洞庭湖畔,你带太阿剑,舍身从张莫邪手中救下我,身受重伤,那一夜暴雨倾盆,我两躲在湖畔一处亭子中。”
“别说了!”
紫色真气,自黄无惨周身射出,将木桌蒲团掀的四处横飞,整个道馆中得先贤典籍,更是被卷的四处滑落,就如飓风扫过此处。
惟独躲过了林菀冬周身五尺,就像是风暴眼一样。
黄无惨发须纷飞,躯体颤抖,压抑着心中愧疚而生的,对自己无法释怀的怒火,林菀冬在揭开那道二十多年,还未愈合的伤疤。
痛苦,自他心中涌动,如海潮一样,平息不得。
但林菀冬并不在意。
她来此处,就已是下定了决心。
“你不是要除去心魔吗?”
林菀冬轻声说:
“若不敢面对,又谈何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