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有人从坟里起出一把长枪来,说是什么上好宝刃,引得好些人争抢,还死了几个人。
后来,老头我听他们碎嘴说,这地方是什么几百年前的武林豪门。
叫玄女宗的,据说还是仙人传承呢。”
老头子嘿嘿一笑,黝黑的脸上满是讥讽,显然是不信这个说法的,他捶了捶腰,又说:
“这几日,他们又挖通了地宫,说是要找什么武林秘籍,还约定好说,找到之后,大家均分,几个有名声的,像模像样的指挥呢。
这些江湖人,一个个傲气的很,自称大侠,想要东西,自己又不去挖,在村子里雇了好些后生,整日挖土,不过出手也大方的很。
老头子我也跟着沾了光,这些日子光卖茶水,每日都有个好营生呢。”
“那倒是一件好事了。”
戴斗笠的黑衣后生笑了笑,又和这老头聊了几句。
老头虽然撑起茶摊卖茶,但来往的江湖人,却不怎么愿意和他说话,难得遇到一个平易近人的后生,又有见识。
一老一少聊得天南海北,相得益彰。
“后生,看你打扮,也是个江湖人。”
老头抽完了一袋烟,便放下烟杆子,又给眼前人添了杯茶,他说:
“你莫不是也来求这重宝的?”
“不是。”
那年轻人摇了摇头,温声说:
“我对宝物之事没什么兴趣,只是听说了这事,跑来凑个热闹。”
“那就好。”
老头点了点头,左右看了看,低声说:
“别学那伙人,说是什么大侠豪客,为了练武,就弄出这挖人坟茔的丑事,连祖先都不敬了,这是练武练到邪路子上了。
老头子看你这人还不错,就多说两句,这些人啊,挖出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也别停,喝了这杯茶,就赶紧离开这吧。”
“哦?”
正在饮茶的江湖人停了停,黑沙之下,一双眼睛盯着这老头,他轻声问到:
“老丈,这话怎么说?你莫非知道些什么?”
“呃,我不知道,就是随口说说。”
那老头听到这问题,有些畏惧,自知失言,便摆了摆手,不打算多说,但下一瞬,一张卷起的银票,就被悄无声息的赛进了他手里。
茶摊老头悚然一惊。
眼前这后生手都没抬,这银票是怎么塞过来的?
他低头看了看。
豁,这后生,出手真大方。
“老丈别怕,我只是好听这些离奇之事。”
那人轻声说:
“你就为我说一说,权当解个闷,这些银钱,就当是听故事的钱。”
见那老头还是犹豫,这人便继续说:
“老丈所说的不详之事,莫不是说,这个地宫里的东西,是提前被人埋好的?”
“呃!”
老头猛地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人,眼睛颇有一丝惊恐。
“呵呵”
待斗笠的年轻人看到老者如此表情,便轻笑了一声,他端起茶杯,说:
“你看,老丈,我都猜到了,你就给我说说吧,这事出的你口,入得我耳,绝对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的。”
说着话,又是一锭沉甸甸的白银,从桌子下面,丢到了老头手心。
后者摸了摸手里的银子,又看了看手中的银票。
想到家中孩儿一直没个营生,一家老小想去城里过活,却苦于没有门路。
今日得了这笔横财,在城中置办一处小院,做点小生意,或者干脆在村子修处好房子,也好给小儿子定亲用。
思来想去,老头咬了咬牙,便将银票和银子都放入袖中,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对眼前后生说:
“是,这里的东西,都是有人埋进去的。
老头我从小就在这村子里长大,记得清楚,四十多年前吧,有伙人来过村子。
他们说是要挖沙做买卖的,雇了些人挖土,其中就有我老爹,但那家商人挖沙是在河畔挖的?
老头子我当时是个半大孩子,给老爹送饭时,瞅过一眼,他们当初挖的地方,就是这处河川上,连位置都一模一样。”
说到这里,老头叹了口气,说:
“那伙人停了没几天就走了,说是买卖不做了,结果半月后,我老爹就得病死了,死之前迷糊的时候说了好些话,说什么遭了天谴之类的。
被他们雇去挖土的村子人,也是一个接一个的病死了。
当年那伙人,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些时日,这些人在这里挖东西,老头就想到这事了。”
“这事,老丈没给其他人说吧?”
带斗笠的年轻人点了点头,又问了一句。
“没有。”
老头撇了撇嘴,说:
“那些江湖人一个个傲气的很,哪来的闲工夫,和老头这样的低贱人搭话?老头就是有心说,也没人听啊。”
“这就好,这事,以后也别说,免得引来祸端。”
年轻人长出了一口气,站起身来,丢下几枚铜板,付了茶钱,又活动了一下手指,那古怪手套咔咔作响。
他回头对老头说了句:
“老丈,就如你所说,既然惊扰了先人,必有天谴到来,我啊,懂一些堪舆之术,那天谴,就要报在今日。
今日这茶摊买卖,就收了吧。
回家去,离了村子,重新找个地方生活。”
老头得了银钱横财,又说了几十年前的密事,这会本就心下忐忑,见这年轻人出言提醒,便连茶摊子都不要了。
他背着个破包袱,抽着烟,便朝着村子那边回返。
待老头走后,站在茶摊前的年轻人,伸手将斗笠向上推了推。
他看着远方河滩上忙碌的江湖人,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嘴角却泛起几丝笑容,伸手打了个呼哨,头顶之上,鹰唳声响。
几里之外,正靠着一处马车,抱着剑休息的山鬼猛地抬起头,他跳下马车,活动了一下身体,对其他两人打了个响指,说:
“起来,走吧。”
“干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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