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了秦兵的保护,嫪毐一家的日子过得实在不算好。
太后的大部分嫁妆都被抢了,他们身上的钱财所得无几,况且路上还带着十多个娇小姐似得宫女,花用就更加大了。太后的豪华马车被嫪毐换成了普通马车,拉车的八匹千里马也被换成两头老马,得来的钱财才勉强够他们吃穿住行。
他们当中只有一个成年男人,两个小孩和一群美人儿毫无战斗力,看在有心人的眼里,不就跟一块大肥肉似的?
赵国的豪强土族们眼睛都绿了,都想要从这群人的身上刮下一层油!都听说秦国太后回来省亲,带上的好东西可不堆成小山一样!
善解人意的白姬因为伺候着嫪毐,在宫女中隐隐地位更高一层。她柔声地建议道:“郎君,不如把姐妹们都嫁出去吧,也好有个去处。”
说是嫁人,其实就是拿美貌宫女跟赵国的有钱人换点盘缠,也买个安全的意思。
嫪毐赞同地点点头,白姬处处为他考虑,人当真是贤惠极了。他摸着美人的手,眼神中白姬柔软的腰肢上流连,“你放心,我不会丢下你的。”
白姬比赵姬更年轻,更动人,在这段丢了太后的日子里,他在白姬的身上找回了青春,正舍不得撒手呢。他说了几句软话,哄得白姬的俏脸又红又羞,比天上的红霞还要美丽。
美人的眼神柔得都滴出水来,全是依赖。
她大胆地把头靠在嫪毐的胸膛上,小声地说:“奴只求能和郎君天长地久。”
......
要是赵姬在现场的话话,肯定会狠狠地骂上一句:“□□配狗,天长地久!”
很可惜,她不在。
落难的太后娘娘因为花光了盘缠,被客栈里的小二赶了出来。她咬了咬牙,用没了珍珠的簪子,跟一个商队抵了往邯郸去的车费。没了昂贵护肤品的保养滋润,她的容颜迅速衰老,即使脸上的红疹好了,也不再是当年的美人。
她变成了一个四十多岁的普通老妇人。
在这个年头,四十多岁都差不多能抱上曾孙了,是个妥妥的老婆子。商队里的男人可没有保姆伺候着,如今见多了个老婆子,使唤起来做事顺手极了。
“老婆子,帮我补点衣裳呗,这儿破了个洞了。”
“老婆子,给我把鞋子洗干净,洗完才能吃饭!”
“老婆子,你的动作怎么这么慢,想偷懒啊?”
那商队管事可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主儿,即使是,赵姬现在的样貌也够不着男人的同情。他把赵姬给的金簪私藏起来,跟同伴说这个老婆子用劳动抵车费。他一个眼神横过去,赵姬不敢声张,只得讨好地笑着。
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赵姬一边洗着男人的臭鞋,一边在心里暗暗咒骂着,等她到了邯郸,她要让政儿把这群人全都抓起来!砍头不足以解恨,要五马分尸!
河里的水真冷啊,泡得赵姬的手上长出了冻疮,脸皮也吹得通红,头发更是乱糟糟的。
她忍着内心的巨大痛苦,饥一顿饱一顿的,终于跟着商队熬到了邯郸。
一别数年,赵姬看着这座熟悉又陌生的城市,神情有些恍惚。
当年她穿着丝衣,坐在马车里,可算是城里的风云人物!她的美貌天下无双,即使异人(政哥他爹的曾用名,后改名子楚)逃走后,她凭借着美貌周旋于贵族之间,那段日子表面上也是光鲜亮丽的。
“政儿一定在到处找我吧,我跟他们会合后,就会变回尊贵无比的太后!”
她坚定不移地怀着这般想法,试图在城里看看有没有秦国太后的寻人启事。很可惜,她并没有找到,又跟人打听嫪毐到了没。
一提到这个名字,有好事的邯郸人就给她指路,“往前走到了那个路口,左拐,再左拐第三户就到了。”
“谢谢你。”她举了个躬,认真地道谢。
曾经高高在上的太后娘娘,经受过社会的毒打,也学会与人相处了。大概是近乡情更怯,赵姬好不容易找到这处地方,敲了敲门,又后退了两步。
“有人吗?有人吗?”
“谁呀?”
门后有人不耐烦地应答,开门的是她的两个儿子。赵姬脸色一喜,正要上前抱抱两个小男孩时,却被两人一闪,拿着马鞭打出去了。这条曾是两个小孩用来虐待奴隶的鞭子,狠狠地打在了她的身上。
“骇,哪里来的老婆子,我不认识你!”
“儿啊,我是你娘啊,你怎么认不出娘来了!”
“娘?我娘早死了,现在我娘是白姨。”
赵姬发起狠来,双眼都红了,恨不得撕碎那个占了她位置的女人。正巧白姬听得有动静,婀娜多姿地走出来了,这个年轻貌美的女人打量着赵姬的脸,轻笑了一声,眼珠子转了转,应当是认出来了。
可白姬偏偏说:“孩儿们,我真害怕啊,你们把这老婆子赶走好不好?”
“好!”
那两个孩子被白姬纵容着,性子比往日坏了几倍不止。他们一人拿鞭子打过去,还拿扫帚赶她,嘴里还骂着新学的脏话,赵姬的心顿时冷得跟腊月的雪一样,整个人蹲在地上发抖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