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他的小子催他出门,他摆摆手:“且不急,我去辞辞林妹妹先,鲸卿还没那么早。”感情他念书不是想着学塾上学的早晚,而是小伙伴来的早晚。
宝玉被黛玉的下人拦惯了,现在又被拦在院子外边便很自然的呼喝起来:“林妹妹,林妹妹。”
黛玉没有出来,她身边的阿执出来了:“宝二爷不是要去念书吗?怎么还没走?”
宝玉一点不愿沾着守门两个粗壮婆子的身子,便把力立在脚尖,上身探出,以一种奇怪而扭曲的姿势探出头去说话:“林妹妹呢?我要去读书,便来辞她。”
阿执走过去,却没让两个婆子让开,只是隔着两个婆子和宝玉说话:“我家姑娘正在写家信,一时片刻也不能完,不让打扰,宝二爷还是先上学去吧,别在这里耽搁了。”
“那泽弟呢?怎么不见他?不是说他搬出去之后每天去上学之前要先来别林妹妹吗?今儿怎么没瞧见他?我也出门,便想着和他同路一段。”宝玉还不肯走。
阿执笑道:“我家少爷从来都是天不亮就出门,天黑了才回家的,宝二爷要是这般去上学,怕是没机会同我家少爷一道出门了。”
“泽弟竟然出门这么早?”宝玉惊讶道,不远处他的小厮抱着书包催促他,宝玉见催得紧了,时间也不早了,只得赶紧去,只是还不忘要叮嘱两句:“告诉林妹妹,等我回来吃饭,我尽快回家。”
阿执没回话,只等宝玉走远了才带着笑往黛玉的房里去。只是还没进门,便见着服侍在黛玉身边的张嬷嬷正站在门口,见她过来也不让她进去,只道:“你作为姑娘的贴身丫头,代表着姑娘的脸面,谁准你在院门口同外男调笑?”
阿执被劈头盖脸的一问,不仅不敢辩驳,反倒吓得满脸煞白连忙跪下。
“念你初犯,罚你一个月的月钱,回你房里去跪一下午好生反省。”张嬷嬷说完也不理阿执,只进了房去。
房里黛玉正在理礼单,徐嬷嬷在一旁伺候。
她现在理的礼单是林府三节两礼要送到京中亲朋好友家的礼单。林父算是一方大臣,若和京里的官员联系得太近免不了被人猜测内外勾连,因此要送得人家不多,备的礼也不重,黛玉早慧,对她来说也不算累。
理好礼单,黛玉拿出邸报来抄录,一份给林泽一份自己留着。林泽读书也不能只读经书,毕竟未来也是要科考做官的,不能对朝廷的动向一点也不知道,因此在没有父亲时时指导的情况下,出了张夫子偶尔提及,还需要邸报才能对朝廷动向更加明白。
这邸报也是林父的一位故友送来的,每每有新的便抄录一份给贾府送来,难为贾府一个国公府,平日连连邸报都拿不到,偏要外人给林家的孩子送来,这也是个大人情。
“又有灾情了。”黛玉放下手里的笔,有些感叹:“才没了水灾,多少人家家破人亡,现在岳州齐岭县又火灾,竟烧了这这么多人。”
“这齐岭县在野山边上,多有盗匪,去年年头才剿了匪,今年年中就大火死了百多人。这百多人,怕不是火灾去的。”外头周转的徐嬷嬷道。
黛玉思虑片刻:“去年剿匪,朝廷拨了不少银钱,今年怕只能火灾死人了,毕竟火灾总比别的更难看出端倪来。”她长叹一口气,又吩咐周嬷嬷:“你去庙里点盏长明灯吧。”
周嬷嬷称是。
“这几年多灾多难,外头的事情你多看着点,父亲说让我多看看北地南地的粮价,能看出一点东西,嬷嬷让下头的人多瞧瞧报进来,也给菩萨奴送一份去。京里的事多打听打听,但别冒进,实在不该咱们知道的也别强求,每日晚见送一份进来,如有突发之事,也立时来报。”黛玉和周嬷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