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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倪星星已经由一开始的震惊变得习以为常,四周围寻找起那个从窗口飞进的传说中的告白神器,左看右看除了他的寝室没看之外什么都没有。

她的异常当然引起了费晚的注意,他拿纸巾抹了把鲜红的嘴唇,把纸巾团好,一扔,正中她的额头:“找什么呢?”

倪星星揉额头,呵呵笑了两声,扫到电脑桌上,试探问:“费晚,你今天很忙哦?”

“不忙,不过没时间和你闲聊!”费晚把桌子上空瓶子收拾好,拿垃圾袋包裹起来,放好。

“费晚,导演说我演的戏渐渐有了灵魂呢。”倪星星说。

“导演不说你演得单调了?”

“对对对,你怎么知道?他就这么说,说我以前的戏演技是没问题了,但总缺了点什么,让人觉得干巴巴的,说我心里没东西。”倪星星眨巴眼。

费晚扫了一眼她的眼睛,那两只东西到底代表着氙星最高科技,用地球上的材料也能制成了一个不错的传感仪,看她戴在眼睛里几乎没什么障碍的样子,舒适度不错。

只可惜,她只利用了这传感仪百分之十的功能。

地球人么,你能要求她什么?

随便指点她两句吧,用地球上的语言。

“每场戏,你演的什么你记住了吗?就像歌曲家给一首歌词谱曲一样,一部戏,就是一个乐谱,你要演奏好它,按照乐谱来,清楚知道“我恨你”跟“我瞧你不起”之间的分别,像演奏家弹d小调和g大调一样,分得清清楚楚……“费晚慢慢把撒落茶几的纸巾叠好,也放入了垃圾袋里。

如同被催眠,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在渐渐被唤醒,倪星星只觉有灵光似乎滑过,想要抓住的时候,却光线闪过太快,她站起身来,转身往门口走去:“我去看看剧本,再看看剧本……”

她呆呆地拉开门走了。

费晚提起垃圾袋,走到楼道口把垃圾丢进桶里,回头看她的背影,嘴角露出丝笑意。

总算有点入门了。

也把她的心思从他这里到处窥探引开。

他打开柜子,把那无人机拿了出来,对着光线察看,打侧飞行时,左翼有点不稳,还得再改改。

…………

倪星星赶到研究院对面的好一多餐厅时,施一航已经到了。

侍者领她进了包厢,倪星星见丁阑没在,有点后悔,还应该迟点,和这家伙相对无言坐着太难受了。

还好他挺忙的,拿了个平板出来,在上面滑着看资料。

倪星星向他打了声招呼,坐在她对面,也把手机拿出来装忙。

可她手机的功能就是打电话玩游戏,想不出什么公务能在手机上完成的,只好打开了一个游戏,正想来上一局,施一航把平板放下了,视线扫在她手机屏幕上,扯了扯嘴角,收回。

心虚气短的感觉又来了,倪星星把手机反盖,抬头问:“施一航,丁阑什么时候来啊?我打个电话给她。”

“不用,才打过,她和院长开会,还有……”他看了眼手表:“十分钟她就过来了。”他似乎迟疑了一下,看一眼她的手机:“剧组有事?”

倪星星把手机从桌上摸下去:“没事,这个时间,剧组会有什么事?”

“哦?”施一航没说什么。

倪星星哪还有胆玩游戏,只好端正坐着,盼望施一航继续办公,别没话找话和她说话。

他真的挺忙的,拿起平板又翻看起资料来。

倪星星就默背剧本。

上午和费晚聊过之后,她把剧本从头至发再看了一遍,回想前面演过的戏,把每个细节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时间过得飞快,一眨眼到了下午,施一航打电话给她,她才记起了这个约会,急急忙忙赶了过来。

等了一会儿,倪星星见十分钟到了,拿手机发短信给丁阑,隔了好一会短信才回了:“还在开会,可能还要十分钟,你们先点菜吧,我尽快赶来。”

倪星星没办法,只好征求施一航的意见。

他从平板里抬起头来,点头:“行,你先点吧。”又埋头下去。

倪星星正想叫服务员过来,门推开了,两个服务员推着小车子走了进来,满脸含笑:“先生,小姐,今天是我们店十周年庆,有给十名情侣送的套餐优惠,你们刚好是来我们店里的第十对情侣,所以,店里赠送你们热情似火套餐……”

另一名服务员揭开了盖子,香气扑鼻而来,带着微辣的甜味,像是蛋糕烤得刚刚焦黄时的味道,倪星星刚好饿了,喉咙咕咚一下。

假扮情侣虽然做得多了,但和施一航?

会被他耻笑的!

恋恋不舍看了眼套餐,挥手:“还有个朋友要来呢!”

服务员怔住了,问施一航:“你们不是情侣?”

倪星星刚想点头,施一航把手里的平板放下:“留下吧。”

他气场强大,食物香气扑鼻,倪星星本能配合。

服务员满脸笑:“那好,先生,在今天这个特殊日子里,祝你和你的女朋友感情越来越好,年年有今日。”

两人出去,合上房门。

倪星星看了看菜,又看看施一航,笑了:“施一航,最近混得不怎么样啊?这种小便宜都想占?以前你最瞧不起我这种人的。”

她拿了碟和勺,挖了块金黄膏状物放进盘子里。

他抬头看她,等她吃进了嘴里,才慢慢说:“不是占便宜。”

“哦?”倪星星只觉这块食物的鲜美从舌尖渗透,直达心底,她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见他手不离平板:“施一航,试试,真不错。”

他把平板放下,直视她的眼睛:“倪星星,你听清楚,不是在占便宜。“

他眼眸黑黝黝的,似乎吸收了所有光线,她感觉事情有点不对,心没来跳了一下,垂下头,舀了勺菜进碟子,一失手,勺子却跌到了桌上:“丁阑怎么还不来?我再打电话给她。“

“她有一整晚的会要开,不会来了。”施一航说。

“那,那我们改天再约……”倪星星拿起身边的包,低头往门口冲。

胳膊一下子被抓住:“倪星星……”他声音带了些肯求,有些黯哑:“咱们和好吧。”

她浑身一僵,抬起头来,他的眼眸黑得惊人,她一缩手,从他的掌握中挣脱:“施一航,别说笑了。“

屋子里忽然静了下来,她连对面人的呼吸都几乎听不见。

“倪星星,你喜欢了费晚,是吗?”

椅子腿与地面的摩擦声响起,身体重重下落,椅子吱呀一声响。

倪星星听到了他沉重的呼吸,但听到了那句问话,却无来由甜蜜,垂头否认:“哪有?”

她扭着双手,半垂头站着,身子不自在靠向桌子,仿佛它是她的倚靠。

他一颗心渐渐凉了下去,那股凉气直冲进他的脑门心,把他的脑子都冻住了,让他没办法思考。

屋子里又静了下来,倪星星听到门外服务员招呼客人的声音,仿佛从天际传来,她觉得屋子里憋闷得很,轻声说:“施一航,我先走了啊。”

他没有回答,倪星星往门口走了两步,回头看,他垂头坐着,手放在平板上。

倪星星忽然间有点害怕面对他,回头拉开门走了出去。

对面就是研究院,她以前来过。

今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想找丁阑问清楚,穿过马路,来到研究院前,看门的老头还认识她,但还是打了个电话确认,告诉她:“丁阑加班,在二楼办公室,你上去吧。”看见某个人走到大门边,扬声大叫:“富宝,你干嘛去?怎么没人陪你?”

大门边站了个孩子,怯生生地转过身来:“强叔,我想回家。”他去拉大门。

“你病没治好,回家干什么?”看门老头跑过去拉住了他:“看护干什么吃的?一个小孩也看不住。”

倪星星越看越觉得这穿着病号服的孩子眼熟,想了一会儿,指着他问:“你,你是那个……”

那孩子却认出了她来:“星星姐……我想回家,你带我回家吧?”

门卫松了口气:“正好,你和他一起上去,交给二楼门诊部就行了,我跟她们说一声,这孩子,病没好怎么跑出来了?”

富宝听话地任由倪星星牵了手往二楼走。

研究院很少收外面的病人,收的病人全是特殊病例,倪星星不知道富宝怎么进来的,好奇起来,问他,富宝言语含糊不清,只说着他自己的事,一会儿说到小姐姐,一会儿说到大哥哥,倪星星越听越糊涂,只好不问了,来到二楼,把他交给门诊,走到长廊隔桥到对面b楼找丁阑。

走到廊桥之上,下面泳池里的水波光鳞鳞,反射着月光,她想起了施一航的话,想起了费晚,那一池的水如冰冷的蜜糖,升起氤氤水汽,她似乎闻到了丝丝甜意,让她有点想唱歌。

虽然她等待了许久的想听的话没有到来,但她的心思已如熟透了的柚子被剥开,甜得透了。

变故就在这时发生了。

b楼楼墙之上,有黑影绕行一周穿进了办公室,火花四溅,整栋楼似乎闪了一下,忽然间灯全都灭了,紧跟着,火光从四楼窗户冒了出来。

倪星星从没看见那样的大火,像是煤气炉被人一下子打到了最大火光,前一秒还是黑暗如墨,下一秒却蓬地一下,整个办公室都烧了起来。

脚步声起,无数人影从各个办公室跑了出来,往楼梯跑去,有人在她耳边大叫:“星星,星星,你怎么在这里?”

倪星星回头:“丁阑?”

“对,快走,失火了,那是我爸的办公室。”丁阑脸色却不怎么紧张:“还好,听了施一航的话……”

倪星星没怎清楚:“施一航?”

“对,他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说我爸会出事,我才从国外赶回来的……”丁阑脸上闪过丝忧郁。

楼梯口,大门外,隔桥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间出现无数的人影,面容严肃,神情警惕,以倪星星那么低的水平,也感觉这些人不是普通人,他们往四楼聚拢,似乎在追赶着什么人。

“到底怎么回事?”倪星星问。

“我也不知道,施一航说有人想毁了我爸的研究成果,所以,他报了警,警察今晚在这儿布置了,四楼原来是我爸的实验室。”她抬头看着四楼,火焰映进她的瞳仁,让她的眼睛似乎也着了火。

倪星星紧张了:“是什么人?”

丁阑摇头:“不知道,施一航也没查出来。”她低声指着下面:“他说那人很厉害,很难捉,向公安建议连游池都布了防,里面布了高压电……”

倪星星说:“不会吧?”

“这些都是省公安派来的,原以为今天不会来了,想不到……”丁阑也紧张了起来。

忽然间,有个小小的身影从两人身子间窜了出去,有人尖声叫着:“301,301……”

丁阑跑了过去,一把捉住了他,是富宝,他额头冒出青筋,眼睛直直的,尖声叫着。

她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富宝,谁叫你说的?你为什么说?”

他在她手掌挣扎,一把咬住她的虎口,丁阑呼痛,松开了他,有人影冲上,捉住了富宝,似乎给他打了针麻醉,他终于昏了过去。

丁阑看着手掌发怔:“我爸的资料搬到了301,但关键的部分在水池里,用铁箱封着,施一航建议的。”

“哦?”倪星星紧张之极:“我来的时候看到富宝,他想出去?”

“他想向外面的人通知?”丁阑马上明白了,“研究院从没发生什么事,研究的也是民用医疗项目,保安一向不严,哪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哎……”

由于救助及时,四楼火势并没有向外蔓延,渐渐熄了,四处警戒盘查的人并没有发现有人闯入,那场火灾仿佛是电路忽然起火引致。

有便衣上来,告诉丁阑:“丁博士,三楼没发现有人闯入,估计已经打草惊蛇,他不敢来了,你放心,我们会继续留守人布防到明天早上。”

丁阑点了点头,他带着大部分人撤离。

丁阑还要和人开会商量,倪星星见此,向她告辞。

想了想,发了个短信告诉费晚,说她现在在研究院。

他是不是在等着她?

独自一个人慢慢往门外走,门内和门外是两个世界,失火的那栋楼在最避静处,因此并没有惊动街上的人,从铁栅栏往外看,街面上依旧人来人往,只不过大门没开,倪星星往南边侧门走,浓荫密布的青石板小径有点打滑,她脚一歪,差点滑倒,扶着树杆站直,揉着痛疼的脚踝,看见有人影一晃,似乎是从侧门刚进来的。

虽然那人走得极快,但倪星星还是看清了,忙扬手叫:“费晚,费晚……”

可他没听见,已经走得远了。

倪星星赶紧跟上,几个拐弯之后,不见了他的踪影。

他手上像拿了什么东西?对,是那无人机。

倪星星想起来之前给他发的短信,他来找自己?

她紧跟着冲上前去,树影摇动,有几个人影也冲了上去,她一惊,他们还没走?不,他们误会了,费晚不是那个想偷东西的人。

她赶紧往前跑,树枝划过她的面颊,叶子沙沙地响,前面波光鳞鳞,她看见费晚站在水池边,无人机在他的头顶,几个人弯着腰慢慢逼近,他没有发觉,看着水池里。

月光撒下,黑色的箱体从水波中透了出来。

他凝视着水池,挽高了衣袖,又把鞋子脱了,似乎想进去查看。

倪星星脑子有瞬间的恍惚,有些糊涂了,他到底想干什么?他不是来找她的么?但某种强烈的念头从脑子里忽然间跳了出来,盖过其它,她不能让他出事。

她跑了出来,向他飞奔,扬手:“费晚,别进去……”

他看了她一眼,皱眉,往下跳,倪星星已经到了,一把推开他,将他推离池子边缘,而她自己,却脚一滑,刚刚扭伤处刺骨的痛疼,身子不稳,摇晃着跌进水里。

水面滑过一道明亮的蓝光,像海底的急速窜行的电鳗,她的身子在水波里抖动,激起一层层的涟漪,向泳池边圈行。

水花溅到了他脸上,一片冰凉,绷在脸上的东西在化解,他忙用手捂住了脸。

有个女人跑得快,离他近些,用奇怪的目光朝他看,嘴唇蠕动,似乎叫了个名字。

她在叫费天铭。

他急速背转身。

有人疯狂大叫,快关了,快关了。还有人唤倪星星的名字,悲痛欲绝,是施一航。

几个人影从树荫里出来,朝他包围聚拢,场面一片混乱。

不,不能让人知道自己是什么。

他按了手腕上表带开关,无人机急速旋转,挥出无数的粉末,人们开始咳嗽,闭上了双眼,在一片晦暗模糊中胡乱地抓。

他往前飞跑,朝三楼跑了去。

目标明确,从无摇摆。

可到了三楼楼梯口,他却忍不住回头望,游池里聚满了人,她浑身湿透地趴在池边,无声无息,他皱眉,她不是他麾下的战士,没有救他的义务,她冲上来干什么?

地球女性,真是难以理解。

眼睛却有点发酸。

他再看一眼,回头,指挥无人机冲进了三楼办公室。

火光再起,楼下的人向三楼冲了来。

等火光再被扑灭,他已经到了研究院大门之外,把衣服反转了穿,戴上帽兜,悄悄地走了。

………

“你想看这次电击和上次有什么不同?所以设下这个陷阱?”柯志华说,“可咱们没有确定他们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沙发上的施一航已经好久没动一下,胡须长了出来,一脸憔悴,指尖上夹着的烟已经有好长一截灰烬。

屋子里一股烟味,地上满是烟头,他已经三天三夜没睡过了,

桌上的电脑开着,是监控器录影,循环往复地播放着泳池边的情形,倪星星飞快地扑向那人,水光溅起,她跌落池子,在池子里颤抖挣扎,他背过身,把帽兜拉好,挡住了脸,和丁阑侧身而过。

他的动作如呼吸一般流畅。

甚至没有看一眼在池里挣扎的倪星星。

“只拍到个背影,也许不是他,两人到底认识,怎么会这么无情?”柯志华说。

“一定是他!”

“这只有倪星星才知道了,她是唯一和他打过照面的,所有的监控的信号那时都接收不到,除了你从美国带来的这个最新编码款,这个监控是临时装上去的,看来,那人对研究院事先做过调查,还来不及查到这个。”柯志华说。

“在现场,他一定还是发现了这个漏洞,所以,还是避开了这个唯一镜头。”施一航弹落烟灰,眉头紧锁,重重吸了一口。

柯志华感慨:“这个人行动谨慎周密,布局之严谨,我从没见过……”

录像又播到了他侧身离开的那一瞬间。

柯志华忽然按停了键,皱眉看着录像里的丁阑和那个人。

施一航抬头:“怎么了?”

“你看,他离开的时候,似乎和丁阑和视线接触。”柯志华指着这里说,“倪星星落水,水溅在了他的脸上,丁阑从远处跑了过来,他转身把帽兜戴上……这个细节很有意思,和水有关?”

施一航把烟头在烟灰缸按熄,走到电脑前查看:“丁阑望向他,说了句什么?”

柯志华点了点头:“只可惜监控只有画面,不能录音,只有找丁小姐来问问。”

施一航点了点头。

手机震动起来,他伸手从桌上拿起电话,看了柯志华一眼,接通了:“丁阑,什么事?”

那头传来哭泣声:“施一航,不好了,星星情况不太好,医生下了病危通知,说就是这两天时间了,我不知道要不要通知伯母,不知道她能不能受得住……”

施一航声音滑过一丝慌乱:“先别急,我马上赶过去。”

柯志华看他拿手机的手都在颤栗,知道医院的倪星星情况可能不太好,说:“我让司机开车过来。”

两人下了楼,急匆匆往医院赶。

………

费晚在沙发上坐得笔直。

客厅里时钟滴滴答答地响,茶几上的不锈钢盆子上手术刀反射着冰冷的金属光芒。

这是他从医院偷出来的。

地球上的这项任务已经基本完成,只要等到超型光脑计算出来的结果从黑洞反馈回来,就会知道任务的结果是不是如期所料地改变了整个宇宙的命运,而他,也可以回去了。

原本,他不打算去看那个地球女性的。

老做些不知所谓多余事的女人不是脑子有问题,就是精神有问题,在氙星之上,这种容易被感情控制脑子的人属于被优化的对像……在出生之前就会被改良基因。

只有那些无力进行基因改造的三等人才有可能生出这种容易冲动性格的人类来,在氙星上,这种人连见他的机会都没有。

在星际战争中,这类是最能拖累同伴的废物型人类。

地球,真是个原始得让人头疼的星球。

满大街充斥着这种拥有原始感情冲动的人类。

可分析完利弊,他还是去了……万一传来的结果任务还没完成呢?他还是需要这地球女性帮买盒饭老干妈什么的。

到医院的时候重症监护室的时候,医生正用心脏起博器给她做心脏复苏,从监护室里仪器屏幕上看,大量的液体和电解质的丢失,引起了低血压,而肌球蛋白的释放让肾脏开始衰竭,总的来说,这位地球女性的生命特征正在慢慢减少。

如果用氙星科技,她的病只是一个小病,就像地球上的感冒。

可用地球原始的医疗科技治疗,她生命体会彻底变得不能适用,地球科技还不能下载脑部……总的来说,她会彻底从这世上消失。

一想到此,费晚有点不适应了……好不容易养成了一个合用的人类工具,还要在地球上呆上几天,到哪再找一个去?

所以,他迅速做出判断,偷了一套外科手术装备回来。

镜子已经摆好,屋里的光线调到最大,他拿起开颅手术用的锯刀,打开了开关,电锯旋转起来,他对准自己的头部,一个蓝色的圈圈画在皮肤上,那儿,是休眠舱所在之处。

氙星现成的机器人医生就在里面。

至于自己这具生命体会产生什么后果,让那两只东西操心吧。

………

老左老右瘫在地上喘气。

地板上躺着的费晚头上包裹好了绷带,墙上的鲜血呈放射状达到天花板。

它们扶持着站了起来,看了眼休眠特舱,实在走不过去了,又扑通一声坐下。

它们身上的白袍已被鲜血浸透染红,手上的缝合器械上还卡着骨状物。

“如果晚了一步,后果会怎么样?”老右现在想想还在后怕。

它们被从休眠中唤醒,舱体打开之后,面前是让它们魂飞魄散的情形:将军脑子上一个大窟窿,在往外咕噜咕噜冒血,已经摸不到脉博了,生命体症降到了危险临界点。

老左思索了半晌,迷惑地说:“将军怎么会有这么失去理智的时候?我们正在休眠,如果舱体不能及时打开,不但这具身体会被毁灭,连将军的脑电波我们都不能及时收集,他会消逝在宇宙间的。”

“不会的,将军是不可能死的!”老右咽唾沫。

“难道他忘了,他也只是个人类?是因为他优秀的基因,氙星人民通过选举,一致通过让星球先进科技支持他的性命,才让他能存活这么久?他并不是地球上所说的神仙,吃仙丹吹口气就能长生不老的!”

老右看他越说越气,拍肩膀安慰:“老左,别动气,咱们只是机器人,管不了人类怎么想。”

“一点逻辑观念都没有!”老左爆跳:“他不是咱们星球脑子最强的人吗?不是最能分清利弊的吗?怎么能做这么无知的事!”

老左看见地上费晚眼皮好像在动,赶紧劝说:“小声点,小声点……”

“我要说,就是他醒了我也要到面说清楚!他知不知道自己的生命有多重要?知不知道他的脑子是氙星人民的希望?他把氙星放在了哪里?他眼里还有没有氙星人民!”

老右往后退了去,看它身后,啪地行礼:“将军,您醒了?老左一时冲动,脑子软件混乱了,它太累了,您别怪它……”

老左身子一僵,缓缓转头。

费晚站在两机器人身后,冷冷扫着它们。

“谁给你们权利评论上司?”他问。

两机器人往后缩,直缩到休眠舱旁边,费晚两根手指提起了那核状物,丢到手术盘子里。

“将军,您唤醒我们,是有任务吗?”老左到底鬼心眼多,马上转移话题。

费晚看了它一会儿,点头:“要你们救一个人。”

老右也有些明白,和老左互望一眼,俱都看见两人眼底的震惊。

戴将军拿粗劣的地球医疗器械打开自己的脑子,差点让自己生命消逝,就为了救一个人?

从氙星来的同胞?

氙星上除了总统级别人物有可能让他一时发同情顺手救上一救之外,还有人值得他救?

记住,是顺手!意思就是有人掉进水里了,他刚好在游泳,而这个人是个总统,他当时游得不错心情好,可能会伸出一把手。

更别提冒着自己消逝的危险去救其它人了。

他的眼里,只有任务,和整体任务相冲突的它人,理当充当牺牲品。

总统也可能被重新选举替代,也只是个人而已。

他肩负着整个宇宙的未来,怎么会冒着自己生命消逝的危险救其它人?

他的生命,在很多年前就已经被氙星系统认定为整个星系最有价值的人类。

最有价值的人类不能做没什么价值的事,这是他自己制定的氙星法律。

隔了好一会儿,老左才想起来问:“将军,是谁?”

“还能有谁,那地球女性!”费晚脸色沉沉的,很不耐烦。

两机器人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异口同声:“将军说的那地球女性,不是指倪星星吧?”

“对!她现在在医院昏迷不醒,估计今晚生命体症会消失。”费晚说:“所以,你们去救她。”

老左顶着他不善目光冒死问:“可是,为什么啊?她只是个地球人,以地球人平均性命计算,她只有百年寿命,从生命的价值来说,将军也不应该冒着自己失去性命的危险来救她!”

老右直拉它的衣角。

费晚没有回答,只看着它,伸手,从手术盘子里拿了个开颅用不锈钢锤子来,眯眼,对准,扬起。

“………她,她,她,在哪家医院?什么病情?老右,干什么呢,还不快去查电脑确认病情,怎么能让将军等?将军的命令高于一切……”老左口沫横飞。

咣当一声,费晚把锤子重重地丢进盘子里。

“是,是,是……”老右小跑步过去,在键盘飞快地跳动起来。

费晚坐回到沙发上,虽然用精细的操作把休眠舱取了出来,但失血过多,短暂的清醒,换来大量的能量流逝,他闭上眼,陷入昏迷中。

“将军,将军,您别睡啊,这里还有个问题,我们能治好倪星星,但她脑部受到了损伤,记忆部分不能再消除了,监控器上,你行动时和她面对面了?怎么办?”

费晚没有动静。

老右说:“算了,老左,我们治好了她再说,剩下的事让将军处理吧,将军知道怎么做的。”

“我怀疑将军不知道该怎么做!”老左咕哝“老右,你觉不觉得将军有点变了?”

“我怎么知道?是往哪方面变?”

“变得易受旁人影响,哎,这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

倪星星听见有人在她耳边说着话,不,仿佛是两个医生在争吵,为了治疗方案。

那两名医生,有古怪好笑的名字,他们一个叫老左,一个叫老右。

“老左,你这样不行,你瞧,她心外膜在出血,脑膜也在出血,我们要先帮她止住脑部的血!再止心外膜的血,还有,她的肾在衰竭,如果发展为尿毒症就麻烦了。”

“所以,我们应该先治好她的肾,让她的肾恢复功能,再止住脑膜的血!”

“脑部神经元受损,她会变成傻子的!你想将军最后被一个傻子气死?”

“肾坏死会引发多种并发症,内脏器官随之全部溃坏,她连命都没有了,还怕做个傻子?将军让我们救她的命,至于她救回来是不是个傻子哪轮得到我们管?”

“怎么能不管?将军是氙星最有价值最有智慧的人,看这情形,他很可能在地球还得呆上几年,你想他和个傻子生活在一起?”

“老左,你想得真长远,将军怎么会在这儿生活?任务完成,他就要回去的!”

“老右,我敢肯定,将军肯定会休假一段时间,哎,说起来将军积蓄了好多假期没过了,我算算啊,起码上百年,正是地球人的寿命。”

“老左,你这迷之微笑怎么回事?你想到了什么?”

“将军终于要有自己的生活了。”

“你越扯越远了,咱们是来治病的!”

“对对对,但到底先给脑膜止血,还是先治肾脏?”

倪星星觉得这两个医生像在说相声,想笑,他们不停地提到将军,医院有军人?。

“要不然咱们分头行动,比个快慢,你去脑部,我去肾脏,看谁先替她恢复功能!“

“那行,老右,比就比。”

倪星星想,这真是个古怪的梦,难道医生还能同时做两个手术,一个在脑部开刀,一个在肾脏?

这得多少个护士从旁协助?

她感觉不到身体上的痛苦,也察觉不了有人在她身上动刀,只觉想睡,想一直睡下去。

等她再睁开眼睛,真的看到了医生,一群的医生,有的在看病历,有的在两两窃窃私语,激烈地讨论什么。

倪星星频繁地听到一句: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她睁开眼,坐起身来,医生都围拢过来,一位满脸皱纹的白胡子老头儿弯了腰问:“小姑娘,你感觉怎么样?还好吗?”

倪星星觉得他们的表情有点古怪,对,就像看见了死人复活。

她摇头又点头:“挺好的,怎么了?”

病房外,人声嘈杂,有灯光闪烁。

白胡子老医生直腰就吼:“把记者赶出去,这里是病房,不是娱乐场所!”再弯腰和蔼可亲地问,“小姑娘,你真没觉得有什么不适?”

他的变脸速度让倪星星吓了一跳,赶紧答:“真没什么,你瞧……”

她伸胳膊伸腿。

中年护士长从一堆医生中挤了进来:“林老,我们已经给她做了全身检查,各项功能恢复得都不错,正常得很,和她以往做身体检查时的数据做了对比,除了红血球浓度有些偏高之外,没有其它问题。”

老医生直起腰来,看着倪星星,挥手,众医生往后退成半圆,他一脸堆笑:“小姑娘,你下床给我看看。”

在众人视线之下,倪星星觉得压力很大,但还是下了床,走了两步。

老医生摸胡子:“奇怪,真是奇怪,一夜之间全好了?送进医院时病人已经休克,做了两次心复手术?昨天已发了病危通知书?”

护士长点头。

“是不是你们搞错了?”老医生说。

护士长翻了翻病历:“不可能的,全院只有她一个被电击的病人……”她再翻了翻,脸色凝重起来。

老医生一把抢过她手里的病历,扫了眼病历上的名字:“这是她吗?病历是她的?上面写的李翠玉!病人的病历都搞错?”

护士长怔了,喃喃地说:“不可能的,不可能,我还记得……”

病房的门被推开了,两个记者闯了进来,一人举话筒对准医生,一个拿摄影机使劲拍:“倪星星,听说你的病历被医院搞混了,被下了病危通知书?这是真的吗?”

护士长护住了病历,几个年青医生推赶那两个记者出去:“请您出去,事情还没能弄清……”

老医生气呼呼地带了那几个学生出去:“还以为真发生了什么医学奇迹,简直浪费我的时间。”

一眨眼,病房只剩下了那护士长,她勿自站着发呆:“不可能的,怎么可能?我参加了心脏复苏手术的,就是她……。”

她看了倪星星一眼,缓缓转过身去,僵直身子走了。

倪星星回病床坐下,拉开床头柜,见手机在里面,拿起手机,滑开到未接电话,好几十个杨航的,陈导都打了个过来,丁阑没有,施一航也没有,费晚更没有。

她看着手机发呆,她的记忆没错,出事之时,他们都在。

病房门呀地一声响,她抬头,施一航和丁阑走进,脚步匆匆,看她,又看病房:“不是在重症室吗?怎么出来了?”

倪星星说:“我好了啊,他们把病历弄错了。”

“怎么可能?”丁阑说。

施一航没有出声,他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医院却不打算再追究调查了,只会加以掩盖。

已经有记者在跟进此事,查到了几单病历被弄错之事,由此涉及到好几个医疗事故,此事再追查下去,只能让医院陷入被动,引发新一轮的医患纠纷。

应该说,处理这事件的人精准地掌握了整个医疗系统的漏洞。

好几个医生都参与了倪星星的救护,都知道内情不同寻常,但只能选择不说。

就像很多年前那些事一样,当事人不说,时隔日久,渐渐的没有人会相信。

一切的怪事都会湮没在历史的洪流之中,最后变成神怪传说。

是谁救了她?

他一直派人二十四小时盯着病房,除了医院的医生护士之外,没有人进出过重症病房,而费晚一次也没来。

她连另外的药都没有吃,重症病房从没发生过怪事,忽然间,她就好了。

柯志华借故打电话给费晚,只听到了手机忙音。

他也问了丁阑,问她当晚是不是认出了那个人,丁阑脸色苍白,说出了一个名字,连他都以为她产生幻觉了,怎么可能?

那个人远在美国,怎么可能回国破坏研究院的研究成果?

她说的那个人,是费天铭,同样的姓,完全不同的人。

他看了眼倪星星放在床头的手机,屏幕上显示出费晚的名字,他转过头去。

丁阑瞧了他一眼,问:“星星,那咱们出院?“

“行。”

手机这时候响了起来,费晚的名字在上面闪烁,她忙拿了起来,捂住话筒,我出去打个电话。”

丁阑点头,等她出去后,走到在沉默无语望着窗的施一航身边:“一航,星星有了新男朋友?”

“你是她闺蜜,你都不知,我怎么会知道?”草坪上的柯志华向他打了个暗号,他回过头来,“丁阑,那天晚上,你真的看见了费天铭?”

丁阑垂下头去:“当时太黑了,我也不敢肯定……那个人似乎不认识我。”

“丁阑,我想证实一下,你看到的人是不是就是那个人。”他说,“费晚来了。”

“星星的新邻居?”丁阑艰难地说:“她发过照片给我,一航,你也别太难过,虽然说……虽然说……但一切还没定下来。”

倪星星当然和她说过费晚,她们之间后两次电话,她频繁地提起了这个人,那股隐隐透露出来的甜蜜是丁阑从没见过的,她有点替施一航难过,他的努力倪星星感觉不到,但作为旁观者,她却看得清楚。

倪星星已经一头栽进去了。

她的眼里,已经没有了施一航。

“丁阑,等一会儿你看清楚……”他变魔法一样从袋子里拿出一幅折叠式望远镜,拉开调好距离,试好了角度,再递给她。

她疑惑地拿起,朝他指的方向看,倪星星已经下了楼,从楼梯口出来,满脸笑容,朝一个人走去。

………

费晚哪会想来医院,听了两只东西的汇报后,他打算睡上一觉,恢复体力,为回氙星做准备。

两只东西出来了就没办法回去,它们的休眠舱要和脑神经元相连才能补充能量,它们只好周围找材料制造能量补充仪。

他短暂的宁静就被打破了。

无论躺在床上还是沙发上,总能听见它们喋喋不休的唠叨,十句有九句提到倪星星,从她的精神状况说到她的身体状况,又说及她内出血的严重程度,帮她修复功能时手术之艰难复杂,还提及有什么后遗症,需要人安慰什么的,地球人感情太脆弱什么的。

在氙星上,机械人已经是拥有独自意识的生命体,拥有和人类一样的权利。

何况是代表氙星最高科技的这两只东西?

他也理解每个替他做事的人都希望他能看到他们做出的成就,表功并不是一种罪。

他只是有点烦。

每听一次倪星星的名字他就会烦一次。

像蚂蚁咬在皮肤上,有点麻痒,有点痛,有点不受控制地想挠一下。

这是种全新的感觉,而他,最不需要的就是这种不受控制的异样感。

最后,两只东西终于不再说她了,说起了它们的上司,也就是他,赞扬拍马就不用说了,他都听腻了,说了一大段屁话之后终提及了他的假期已经积累到上百年之多了。

他这才想起,原来他从没休过假。

休假有什么意思呢?

他还曾经向星际联盟提过建议,取消休假条例,是以他这么高的级别而唯一一项被长老们全体否决的议项。

似乎怕他在这件事上不依不饶,那些年他不断有任务在星际间往来。

一忙起来,他把这项议项给忘了,当然,更没有人再敢提醒他是有假期的,只是按法律把假期不断积累在他的社卡上。

他是氙星好多年几百万分之一的偶然机遇进化才达到的最完美的基因排列组合,自氙星科技高速发展以来,只出现了十几位。

氙星把最高的生命科技都用在了他的身上,他的父母家人都不能享受,早已经正常的死亡。

所以,他早已经没有了家人,只有下属。

这样的休假,有什么意思呢?

他再次想。

两只东西又提及了倪星星,说地球上人的寿命真低,还时不时的发生这样那样的灾祸,倪星星也不知道有没有并发症。

说到这里,老左一声尖叫:“老右,你缝合她的肾脏出血部位时,有记得把缝针拿出来吗?”

老右一阵沉默,好像在想,想了半天迟疑:“拿出来了吧?你看到我没拿出来?”

“我没看见你出来时手里有针啊?不过,不拿出来也不要紧,最多短几十年寿命,对宇宙来说,就是一秒两秒,如果没拿出来,缝针有趋光性,会往皮肤上走,皮肤会刺痒,过两天就知道了……”

这两只东西!费晚从沙发上坐起,看着它们,一言不发,拉开门出去。

他在街上漫无目地的走,不明白地球人脸上会有这么多表情,你瞧,那边那女孩子,看见了男朋友,一脸的笑,那只矮冬瓜长得只比堆牛粪好看点……她没觉得有碍视线?这边这位,看手机短信,看着看着哭了起来……球踢输了也值得哭?

还有那位,被人撞了一下一脸愤怒,听人道歉脸上又堆满笑,这么容易哄,要在氙星有人撞他……当然也不可能有人能撞到他……那人的脸早被砸扁了。

有一百年的假期,如果在这儿休假……?

不停的出任务,他也有点疲惫了,没有了新鲜感,也许休息一段时间能为以后的任务增加点新鲜感?

这儿的老干妈其实不错的,茂德公也不错,还有人帮他跑腿。

虽然那人脑子不行,也从不看他眼色。

走着走着,一抬头,居然来到了医院。

算了,既然来了,就去看看她,她住在哪里来着?

他拿出手机,滑出倪星星的号码,打了过去。

她那边惊天动地的喊:“费晚,费晚真是你,你终于来看我了?”然后喘气、吸气,脚步声“蹬蹬蹬”。

他合上了手机,看着它,是不是来错了?这只东西有必要那么激动?

他背靠在石柱子上,闭目等着,头有点痛,不是脑子那个窟窿被缝上的地方痛,是刚才手机里的声音震得脑仁子痛。

“费晚,你真的来了?”刚从床上起来,头发乱糟糟的,毛绒绒的就这么凑了过来,有股医院里的酒精味,有点药味,还有苹果味。

这只东西吃了苹果?

很奇怪的,一路走来的那股烦躁感就没有了。

“费晚,你的头怎么了?额头上是什么?磕着了?”倪星星问。

他把手插在裤袋里往前走,不想答她。

什么时候她才会问及那天晚上的事?会对他厌恶畏惧?

其实宇宙间哪里有能休假的地方?

所有的人和物,都具有相同的秉性。

就像他,虽然被氙星绥以最高的荣誉,但他自己知道自己是什么人,他曾经歼灭镝星一族,下手豪不留情,物竞天择,有些靠掠夺别人生存权利的物种根本不应该存在,而地球上有些科技,也不该发展。

她却一直没有问他,说着医院里的事,小护士的男朋友的事,剧组的事,记者的事。

他停了下来,回头看她:“倪星星,那天晚上,你为什么救我?”

她怔了怔:“这不应该吗?”

“如果是我放的火呢?”他慢吞吞地问。

“真是你?”她黑白分明的眼眸看着他,“我想,你应该有你的理由,虽然我还不知道……但你也不应该掉进池子里被电死,他们太过分了!”她停了停问,“真是你?”

她的眼睛能反射出他的影子来,清得如一弯湖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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