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良心,她本来是想好好的,十分有礼貌地让费天铭别搞那么些事,别再有事没事打扰丁阑的生活!
是想非常有控制的把握住自己的情绪,用谈判专家的理智和冷静找费天铭谈判,分析利弊,多少改变一下费天铭,让他别一切以自己为中心,全不为别人着想!
虽然那一天她自己被导演骂得里外不是人,过得狼狈不堪,但打的赶过去时,她不停地告诫自己,要控制情绪,以理服人,以情动人,别动不动用拳头解决事。
可谁知道,理想和现实总是相差如此遥远?
她都不明白最后为什么会发展成了这样。
还有视频这件事,她就跟着剧组当了一会儿搬运工,给那家人搬送倪雪境粉丝送的筹款礼品,她知道自己不会流泪的毛病,还注意站在角落里不引人注目,却还是被人拍了视频?还剪辑成这样?
看来,这视频才是一切事件的导火索!
倪星星呆看了视频半晌,想及刚打了费天铭,有点怕和丁阑联络,自己给自己鼓劲,好一会儿才发信息回去:“丁阑,这,这是怎么回事?”
丁阑好一会儿没回,微信状态老在正在输入。
这是多大一段教斥啊,倪星星呆呆看着手机屏幕,心中忐忑。
又隔了好一会儿,信息终于来了:“这位患者是我们研究院公益治疗的儿童,倪雪境联合一些明星为贫困患病儿童搞了个筹款活动,原以为会给研究院拿来不少筹款的,这样能资助更多的儿童,可拍下这样的视频之后,我们资助的项目都非常的难了,好几个准备捐款的名人都收回了捐款,认为这些活动只是明星拿来做秀的,对外影响极为不好!”
倪星星不知道怎么答,打上几个字又删了,再打上几个字,又再删除了。
在她犹豫的功夫,信息又来了:“星儿,你为什么会去参加那种活动,你不知道你……”
倪星星总算打了一行字上去:“我以为站在角落里,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透过屏幕倪星星仿佛都能看到丁阑的叹气脸:“你呀,倪雪境是大明星,参加的这种活动,处于众人关注之下,媒体一定会各种乱写,明知道自己哭不出来,还去那地方干什么?”
“那怎么办?”倪星星愧疚之极。
“我回来再说吧!”
倪星星看着屏幕发怔,隔了好一会儿才打过去:“丁阑,你回来了?不是要出差好几天吗?”
她抬头看表,半夜十二点?丁阑没有再回信息。
以丁阑的聪明和敏锐,见面的话会不会看出自己表情之中蕴含的深层次内涵:把她前男友打进医院之后的做贼心虚。
虽然她不会流泪,但其它表情丰富,用丁阑的话说,她的七情六欲就写在脸上。
每次做了不靠谱的事之后,总能被丁阑一眼识辩出来,让她对自己的演技再次失去信心。
表演是一项动作的艺术,更是一项表演人的艺术,好的演员既使在死了爹娘时也能如常出演喜剧,逗得观众哈哈大笑。
想起了教她表演的那位老师说过的话,她赶紧掏出一面镜子,先龇牙裂嘴活动活动脸部肌肉,练练表情,练了一会儿,又觉得自己太过大惊小怪了,说是这么说,但丁阑再怎么着,也得两天后回来吧?
那时候,她的情绪一定会恢复得差不多了,肯定能把这段暴力事件化为无形,既使敏感如丁阑也从自己脸上看不出一点儿端倪来。
她有点佩服自己的逻辑严谨,思虑周密。
叮咚叮咚,门铃忽然响了,她怔了怔,跑过去打开门,看见丁阑站在门口,左手拖着行礼箱,隔了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丁阑,……你回来了?”
滑轮碌碌,在行礼滑行声中,丁阑走进她家,直走到客厅,坐在了沙发上,倪星星赶紧递了杯纯净水给她,她喝了一口,偏头看倪星星:“我出国的这几天,你挺忙的啊?视频上了热搜不止,还和剧组的人吵架,砸坏人家的东西,又跑到某停车场,伸张正义去了?”
倪星星下巴都快掉了!
不可能!前两件事她知道还有些道理,毕竟流传甚广,最后那件事她可是谨慎了又谨慎,事情了了之后去了趟公园,照几张相片发朋友圈,以求取得不在场证据,费天铭躺在医院这件事和她没关系!相片丁阑还点赞了的!还夸她衣服和环境搭配得好。
当时,她都曾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丁阑出差在外,消息为何这么灵通?老肖不可能打电话给她,他们没有她的联系方法,出国后,丁阑新换了电话号码,以前的那电话号码转到了她这里!她忽然想起一人,她前男友施一航!
以这人凡事都能插上一脚,而且每次还能追根究底使她无所遁形的八卦程度来看,他确实有可能知道她的事。
毕竟这又不是没有过?
“是不是施一航说的?”倪星星怒火腾腾地上涌。
丁阑没出声,只打开矿泉水瓶饮了一口。
“果然是他!他是怎么知道的?从哪儿?这事我没对任何人提过,富祥大厦地下停车场那时最少人了,老肖说了,费天铭下午五点会在那儿出现,我这才去……”
丁阑旋紧瓶盖的手停了一下,抬头看她,皱紧眉头,神色不善:“你,你找费天铭干什么?”
倪星星看她:“你……其实不知道?”
丁阑冷笑:“没错,是施一航说的,但他只说看见你手里抱了一个玩具气冲冲地进了停车场,唤你你也不应,于是推测你和人起了冲突,又说你气成那样,只怕动了手,说你一和人起冲突就是动手,让我问一声……”
进停车场时好像是听见有人叫了她一声?她看见了费天铭的跑车,急赶过去拦他,没在意,那人是施一航?她当时就说那声音怎么那么熟!
这俩人又来这一招!
她总会被他们的语气诱导,主动自觉坦白从宽。
倪星星转过身去,把头往沙发背上撞。
在这两个人类精英面前,她怎么老也学不会凡事多留个心眼?
“说吧,你找费天铭干什么?”丁阑语气没有起伏。
倪星星只好一抹额头,转过身来,老实交待:“哪是我找的他,他们家管家老肖打电话过来,我一气之下……”她把前因后果说完,小心地看了眼丁阑的神色:“真的,我真一开始只是让他别有事没事来打扰你,从没想过揍他的……”
“你还真动手了?”丁阑语气平静得让人莫名心慌。
倪星星转身,又拿头磕沙发。
头发却被丁阑一把揪住,往后拖:“不是叫你别管这件事的吗?”
“哎呦,痛,痛,丁阑,你揪痛我了,痛死我了……”倪星星惨叫。
丁阑松了手。
倪星星抚着后脑勺看了她一会儿,“丁阑,其实只要你稍微主动些,让一点点步,他怎么会去找别人?”
“他需要的人不是我,不适合的人被人取代,这本就是件好事。”丁阑淡淡地说,“我和他的感情,一开始就是错的,他在病中最需要人照顾时,放下了他不好的一面,而我,当时只以为遇到了一段璀璨而热烈的爱情,在那样的环境我们两人都表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却不知道当一切回规正轨,矛盾和三观不和最终还是会显现,我们不过是各归其位而已。”
“难道只有在恋爱的时候,大家才能互相谦让包容?”倪星星说。
“也许我们都不够爱吧,都不愿意为对方改变自己。”丁阑说。
“想想也对,你们俩人怎么会走在一起?说实话,他外表是好的,但相处长了,我都受不了他!”
“他在生病期间,并不因为家境的原因看不起人,既使对一个小小的护士也礼貌有加,病痛之中从没有坏脾气,也懂得制造浪漫,在外散步时都知道摘一朵花送给你,我以为这样的人就是好的,却没有想到这只是他吸引女人养成的习惯,因为没有生活压力,他可以把表面功夫做得足够好,把自己收拾得足够漂亮,不像外面那些为生话而奔波的男人,我不知道那不是一种真诚,只是一种习惯,却把自己最真的感情给了他,没有考虑他需不需要这种真诚。”
“听你这么说,我现在倒觉得,丁阑,也许你们的相遇,真的是一种错误,他是你遇到的最错的人。”
“还不如说是我一生中最失败的事。”丁阑苦笑。
“丁阑,你能这样想就好,你这么优秀,以后一定能找到适合自己的,让自己开心的人。”倪星星说。
费天铭车祸之后,在丁阑所在的研究院治疗,两人这才认识,倪星星一直不知道,像丁阑这样的人,为什么会看中费天铭?还在他病危的时候捐了一个肾给他?
她眼里的丁阑,从小到大都是好学生榜样,和自己完全相反,她学什么都快,在倪星星还在和高考试卷做斗争时,她已经医科大学少年班转博士班,还没毕业,更被著名疾病研究中心录用为实习生,她复读一年考上体育学院,丁阑已经转正,成为那里最年轻的研究专员。
丁阑理智,知性,生活三点一线,除了公寓就是研究院,要不就是她这里。和费天铭这种人不是同一种类。
可这两人却在费天铭生病期间产生了感情,还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到最后,这段感情却以费天铭病好之后,开始沾花惹草而无疾而终,不了了之。
费天铭出院之后,甚至没有给丁阑一个解释,就开始和以前各类女朋友交往,今天小明星,明天模特儿,后天网红,两个月换了五六个女朋友,像住院前一样经常出入娱乐场所,登上娱乐杂志封页。
从看到杂志那一刻起,丁阑再也没有提起过他。
只有倪星星知道,从那时开始,丁阑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人也瘦了一大圈。
过了良久,丁阑才转过身来,笑了笑:“只有这句话,你说得对。”
倪星星陪笑。
丁阑走回沙发,随手把沙发上的早教机器人推到一边去,问她:“剧组那儿又是怎么回事?”
倪星星朝那早教机器人歪了歪嘴:“喏,就是它,吊威亚时不知道哪儿出了故障,偏了,飞了出去,撞到了旁边钱昆的道具架,把这东西撞倒跌坏了。”
丁阑惊讶:“钱昆?剧组这次特意从美国请来的那位道具大师?”
倪星星点头。
丁阑感慨:“大制作啊,难怪自开拍时起,倪雪境工作室就主动找到我们研究所,要求和研究所一起联合搞个公益活动,她这是要竖起一个好的人设,扩大影响力,以配合电影发行,可惜啊,反而是你这个冷面侠女上了热搜榜,所以后来倪雪境的助理才找你的岔儿?所以你做替身时心神不定,一失手,把人家道具架给推了?还砸了这个机器人?”
她指着沙发上的玩具机器人说。
“你都猜到了?”倪星星发怔。
“我还不知道你?表面上什么都不在乎,其实心里承受能力……”丁阑摇头。
确实如此,她首次高考没考上就因为心理素质不行,根据丁阑对她的总结,她这个人是经常性热血上头,像点燃的炮仗,总在不适宜的时候爆炸。
倪星星叹气,她才开了个头,丁阑就推测出前因后果,对她的聪敏,倪星星已经习以为常。
“以后这剧组的日子难过罗……”失落了两秒,想起丁阑已经彻底放下了费天铭,又替她高兴:“东家不打打西家,像我这种专业人士,哪里找不到工作?”
丁阑拍她的头:“你呀!”
两人相视一笑。
倪星星放下心来,心说这几天虽然过得一团乱麻,但总算有了件好事。
想起搞砸了那公益活动又愧疚:“丁阑,你们研究所的筹款活动……?”
丁阑笑笑说:“有个大财团捐了一大笔钱,把那几单损失补上了。”
倪星星拍胸口吁了一口气,惊讶:“他们不怕这都是做秀?”
“不是每个人都那么想的。”丁阑说。
“还好这世上像丁阑你这样的聪明人多!”倪星星眨巴着眼偏着头说。
丁阑撇了撇嘴,似笑非笑,转过头去,视线落在那早教机器人身上:“这东西不贵吧?”
“不贵,就几百块钱。”倪星星随口猜测,不想丁阑伸手帮忙,说:“先找找楼下王叔,看他会不会修。”
见丁阑在按眉心,知道她刚坐飞机回来,怕是累了,向她告辞,走到门口,丁阑叫住了她:“星儿,你的机器人!”
她赶紧过去,准备把它抱回去。
丁阑却挡住了她:“奇怪,这东西刚才在沙发角落的,怎么跑到中间来了?”
她举起它,仔细观看。
倪星星不以为意:“丁阑,你记错了吧?”
她也迷惑起来,把它递给倪星星:“也许。”
……
倪星星把那早教机器人抱到公寓前,找钥匙开门。
走廊上的电灯似乎闪了两闪。倪星星抬头看了那电灯一眼,喃喃自语:“电灯又坏了?”
却没有发现,一道微光从机器人的缝隙中散发出来。
在早教机器人的某块芯片之上,两个光点渐渐显露出身形,却是两个长得如人类的皮米级机器人。
如它们来说,纵横交错的电路,仿佛城市中的高楼大厦,站在其上的它们比微尘更加细小。
“老左,差点露馅,你干什么?为什么操控这堆塑料移动?”
“我看看这东西的功能,没想到它真还能动。”
它们从三百光年远的氙星而来。
只有单一原子的金属制品能够从虫洞进行空间跳跃,进行星际旅行,所以,如果氙星人要来到地球,进行远距离的星际旅行,只能把人脑资料库进行压缩,刻录到单一原子制成的皮米机器人的芯片上,由皮米机器人进行空间跳跃,等到达目的地,找到适合的有机承载体,再进行解码重启,下载脑部电波资料,复原氙星人。
这两个皮米级的机器人,所承担的就是这个任务。
它们外形与人类无异,已经高级得能模拟人类的表情,此时,两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惊惧。
仿佛有股寒流在电子元器件形成的大厦间滑过,两人同时打了个寒战,仰头四周围望了望,再回头,看着对方:“老左,你说。”
“老右,你先说。”
两人再互望半晌,其中矮小些的机器人喉咙上下滚动了一下,再看看四周,似乎在确认有没有人盯着,压低声音说:“老左,刚才的情况,是真的吗?”
高一些的机器人也左右望望,声音更低:“是真的。”
老右打了个哆嗦:“难道将军刚才真的又醒了?”
“我数了一下,大约醒了三十多秒!”
两人同时沉默了下来,脸色既恐慌又带有几分兴奋。
对三万年来带领氙星人不断杀戮征战银河系的戴营将军,他无情的名声不但在氙星人中传播,随着他资料的输入,也自动配进了服务类机器人的表情之中,除了崇拜,敬畏,惶恐居多……因为大部分的资料中,戴营将军或是坐账宇宙飞船发号司令,或是身先士卒,弹指之间,某个原本强横霸道纵横宇宙欺凌弱小的超强物种灰飞湮灭。
他对某个星球文明的古老乐器似乎情有独钟,好多份影像资料都记录了下来:某物种在被氙星强大的武器绞杀撕碎,血肉碎骨如地球上的三月桃花般飘飞四散,飞船之内的石条凳上,横放着某个湮灭文明的古老乐器,戴营将军手指在其上飞快的舞动,优美的音乐通过扩音器放大到太空。
向太空飘扬的柔美音乐,狰狞惨叫飞向无限黑暗的某物种残躯,戴将军冰雪容颜,残忍眼眸,那种视听冲击,无论是看到了这种影像的机器人或是人,都会集体打个寒战。
同时在脑中显现一个概念:什么人都能惹,千万别惹变态戴营。
因为有了这个概念,所以,银河系中无论进化得多么强悍的物种在四处侵略低级一些的弱小文明,抢夺物资资源时,遇到氙星都会掂量再三,绕道而走。
戴营能力有多强,就有多么冷酷无情,他比机器人更像个机器的活着,一生只为氙星人而生,为整个银河系而活。
征战无数,从无败绩。
地球的这个任务,关系了整个银河系的存亡,经银河系几大联盟一起,共同选举,一致请戴营出手,并动用银河系最高科技力量,全力配合他完成任务。
只有坚强如戴营的脑部能量,才能被机器人携带,无损地穿过虫洞,来到地球,也只强悍如他,才能在手无寸铁的情况下,应对各种情况,在几乎完全陌生的远古文明星球环境里完成任务。
星际联盟一致裁定,他的脑部能量强大得足够狠,足够冷静,也足够变态……所以,他决不会被任何外来情绪左右。
进行星际旅行,强韧的脑神经才是取胜的关键,才不会被宇宙里无尽的绝望和孤寂吞没。
那种绝望和孤寂才是让人发疯死亡湮灭的原因。
因为戴营本人就是个孤僻古怪无聊到极点的人。
这两个小小的皮米级机器人,是整个银河系最高科技含量的光脑机器人,它们一个承载着师将军的左脑,一个承载右脑,并同时载有氙星星球最先进的生物科技技术。
也只有这种机器人才能跟随将军四处征战。
老右看了老左一眼,见它脸上惊慌之色未消,忽然间明白了为什么它无缘无故操控起这堆塑料,让它动,差点被地球人类察觉……它慌了!失手了!
老右心里平衡了:原来不止是自己慌,一向自诩为老大的老左也会慌啊!
替要求严格的戴营做事,犯下这么大的错误……虽然它们是机器人,但制造它们的,是生物技术的先进科技,也有情绪,同样会慌的!
它上前,拍了拍老左的肩膀:“老右,将军醒了一会儿是件好事,说明咱们的任务还不算失败。”
老左一抖肩膀,把它的手抖下,余悸未消地咽了口唾沫说:“别想得太美了老右,将军肯定是不满咱们这次的失败,所以潜意识里脑能量忽然间增强,醒来了!”
老右心说老左学地球人的行为模式学得真快,这抖肩动作是那位柯志华的吧?
他低声问:“那怎么办才好?”
“哎,好不容易找了和将军融和的基因体,只等咱们两人把这具身体调整得合适于他生存,咱们就可以把将军的记忆下载了,写进生物记忆体……也就是费天铭的脑部,让他在这具身体复活,现在可好了,不知道哪来的地球野蛮雌性……是我们不好,停车场里费天铭被打,咱们是按照费天铭原来的脑部逻辑思维计算出他的行为的,让他显得太怂,使他被打得太惨,将军潜意识里察觉了,致使脑神经元发生了变化,那时我们就应该警惕的。”
“我们想着,修修补补还能支撑下去,谁知道到了医院,她又言语攻击侮辱,说费天铭是蛀虫,小人,将军哪受得了这个?醒了几十秒,将军的脑电波能量强大得很,脑神经元建立正在关键时期,紧跟着崩溃了,咱们只好离开了那生命体的脑部,好不容易调整好身体再也不适合了!”
老右却还陷在被将军责骂的恐慌里,本能推卸责任:“对,也许将军醒来,不是因为我们?是因为那地球雌性?”
老左怔了怔:“你的意思,将军不是因为咱们不争气?”它想了想说:“很有可能哦,三万年前,咱们将军率领星际联军大战氙星人,横扫千军时,这位地球上的雌性还只是只草履虫,将军居然被她怒打,膝盖跪地,用地球上的话说,男儿膝下有黄金,是可忍孰不可忍……试问将军怎么能忍?所以将军的脑电波自动产生了应激反应?这也不能算是醒,只能算种自我防卫,像白细胞遇到了外来细菌感染一样?”
“应该是这样没错了,所以,将军不能算是真正的醒来,也就是说,他真正清醒之后,不会记得这些短暂防卫之事。”
两人互相望了望,脸色同时放松,老右再拍上老左肩膀:“老左你说,将军苏醒需要一定的时机,一定要基因承载体到达一定的状态,要不然他的脑电波不会苏醒,他能短暂清醒这么长时间,是不是有股能量……?”
老右一向话说半截,把当老大的机会留给老左。
老左马上明白了:“如果不是被我们气的,那么就可能和那地球雌性有关?”
“对,你看,咱们这是不是因祸得福?原本我们找到了费天铭这具植物人,他恰好适合承载将军的脑部,我们影响他的潜意识,慢慢修复他的内脏,让他是个正常人,只等合适时机,在他的脑部刻录将军的脑部资料,让将军复活,我们按照费天铭以前的行为计算出他苏醒后的行动,可谁知道他那么麻烦惹了那么多地球雌性?使将军还没苏醒就被打了一顿?”
老左知道它是也是在解释行动失败的原因,这种解释会刻录下来,将军如果真的苏醒,有这段话垫底,也能稍微消解将军的怒气。所以,老左也随声附和。
“是啊,老右,费天铭一个肾功能不全者,不知道惹那么多地球雌性干什么?这些日子我们控制他应付那些雌性,让他表面正常,可忙死我们了。”又赶紧做自我批评:“说起来咱们真给将军丢脸啊!我们身材太小,这费天铭肾虚体弱,实在操控不了他抵挡那地球雌性的拳头!”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解释了半天,又自我批评半天,同时沉默下来,互相望了望,知道解释太过分,让人以为只会耍嘴皮子推卸责任,不办实事,将军又会恼火,醒了之后还会扒下它们一层皮!
两人想了想,商量起下一步来。
老右还是忍不了抱怨:“咱们的任务偏偏在这个低等三级文明的地球上,偏偏是这个星球决定了整个宇宙的存亡,可地球科技发展太过落后,还是初级电脑时代,相当于我们的远古时代,要什么没什么,要我们怎么完成任务?”
老左说:“你就别抱怨了,如果任务不艰难,星际联盟怎么会求将军出手?将军已经苏醒了两次了,我们已经失败过一次了,如果再不成功,错过了将军办事的时间点,咱们回去之后,会被毁灭的!”
老右看了老左一眼,心说到底是老大,什么时候都不忘顺口拍马,也说:“对啊,跟着戴将军出任务,是我们的荣幸,既使任务失败被毁灭又算得了什么?”
两机器人互望一眼,各自佩服。
再该做的还是要做,戴将军办事讲求实效是出名的,办不好事,马屁拍得再好也没用。
也会被将军一巴掌拍成金属饼的。
两机器人同时脑子里出现了将军不下十几起下属办砸了差事被处理的各种记录。
“我们该怎么做!”老右抹了把额头不存在的冷汗问。
“老右,我刚才测过了,在那个雌性地球人身边,将军的能量有异常波动,能量一下子增强许多,使他脑部电波能短暂操控费天铭的身体,醒了三十秒,只要我们呆在那雌性身边,将军苏醒的进程会加快许多,一定不会错过那时间点的!”
“我们现在不就是在那雌性身边么?”
“可我们在这拙劣的地球玩具里面,怎么去找一个适合的基因承载体?”
“老左,我感觉到了,这地球雌性情绪波动很大,精力充沛得很,尤其她动手打人时,她脑中有一种被地球人称之为‘爽’的情绪迸发,脑能量增加到了我们能感知的状态……”
“对,对,我也感觉到了,老右,你的意思……?”
“有了这种能量波,老左,咱们不用去找个合适的基因承载体了,脑死亡的植物人又要基因合适,多难找啊,找活的吧,一不小心还触犯星际联盟道德律法,被星际刑警追杀,搞不好还连累将军名声受损……咱们完全可以依据咱们资料库里的知识,利用地球上的各种有机物蛋白质等等重造一个像费天铭一样的肉体,等待将军醒来。”
“你的意思,让这个塑料玩具升级?”
“对,按地球人的说法,就是这样。”
“这是他们常说的游戏之中的打怪升级啊!有点意思……对了,费天铭的dna你记录下来了吗?”
“当然记录了!”
“这就好!”
“不过,要在这地球雌性身边呆下去,还是要有点技巧的。”
“咱晚上我扫描了她的脑电波,导出她的梦境,她现在最希望的是演艺事业成功,但她有一个致命缺陷,她哭不出来,对地球人来说,哭不出来的人属于表情欠缺,是不能当演员的!所以,她事业没法成功。”
“你是说,咱们帮她克服这困难?”
“对!”
“也行,但是,有件事我总感觉不对,但又说出来什么地方不对!咱们的计划有个漏洞,你没觉得?”
“没有,咱们计划很完美啊,有什么漏洞?就你想得太多!我是左脑,听我的没错!”
“你也就硬件上上传的是将军的左脑资料,真把自己当将军的左脑?咱们都只是皮米机器人!”
“废什么话?你还完不完成任务了?还想不想被将军毁灭?”
“完成……不想……”
比微尘还小的机器人往芯片内部飞了去,一道光波之后,电路板发出耀眼的光芒,电路板各个元器件飞起重组,一个巨大而奇特电路网覆盖在机器人内部。
躺在床上的倪星星好梦正鼾,似乎梦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在睡梦中咯咯笑出声来。
……
倪星星还真梦到了个好笑的事,首先是施一航横眉怒对指着她,痛心疾首:倪星星,你为什么总这样不学无术,没有半点进步?你能有点理想,有点追求么?难道你做这种替身演员做一辈子?你以后会结婚生子的,你总这样,怎么教育孩子?
好!那就分手!她驳然大怒。
这是他们分手时吵架的话,原本没什么好笑的。
好笑的是,旁边那个塑料玩具机器人忽然间蹦了起来,隔在两人中间指着施一航大声说:“星星不学无术关你屁事!”还是重音:“关你屁事,关你屁事,屁,屁,屁……”重音连绵不绝。
倪星星就在这个离奇的梦境中笑醒了。
醒来一看,早上八点,那早教机器人还真端端正正地蹲在她面前,胳膊手都折着。
她一拍头,这事怎么忘记了?
赶紧洗脸漱口,从冰箱拿出块面包来,边咬边拿出手提电脑,先给早教机器人拍了张图片,上网搜索机器人的价格,看着屏幕上显示的数字上的那几个零,她一口果汁喷到了幕上,差点失手把电脑给摔了,她现在终于明白,她说她赔的时候,蔡紫嘴角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是什么意思了。
一款塑料玩具,居然价钱和辆小车差不多?
此物还有物体追踪和人脸识别功能?还能进行什么双图像处理?还会说多国语言?
这东西外表长得像商店里卖的几百块钱的早教机器人,其实是个智能仿真机器人?
倪星星瘫在了椅子上,人不能惹就算了,玩具也不能惹,这天下有她倪星星能惹的么?
怎么办啊,怎么办?卖了她也不能赔得起啊!
赶紧的,去找王叔,看他能不能修。
她看了一下手机时钟,这个时候,王叔应该上班了?
她抱起那早教机器人,拉开房门往外冲,没冲两步,忽感前面似有个障碍。等她反应过来,想侧身躲过对面屹立不动的庞然大物时,已经迟了:“哐当”一声,手上抱着的东西呈抛物线状往屋顶飞了去,撞到了天花板再跌下来。
以前只有两肢被摔坏了,这一次,四肢从身体上飞了出去,零落散开。
她看着地上的那机器人欲哭无泪,抬头起来,那庞然大物俊朗的面容映入她的眼帘,她有气无力:“施一航,你?怎么哪儿都有你?”
灯光从走廊廊顶倾泄,男子居高临下地朝她望着,短短的头发,咖啡夹克,脸部轮廓英俊之极。
表情复杂得很。
他视线落在那折胳膊断腿的机器人身上,嘴角往下抿了抿,没有说话。
倪星星走过去拾起机器人的身子,再拾起四散的胳膊腿,有气无力地往家里走,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回头,静静看了他一会儿:“施一航,你忙,我也忙,就不请你来家里坐了,您请自便……”
他眼眸未动,表情冷淡:“倪星星,你真住在这里?还真想不到……”他指了指走廊尽头那屋:“找丁阑说点事。”
“哦?”倪星星很理解,他们公司和丁阑研究所之间也常有联络,听说他所处公司在研究所也有投资……要不然丁阑怎么知道自己的行踪的?
此货八卦的!
她抱着那缺胳膊断腿的机器人往公寓走,摔成这样,王叔也修不好这机器人,真是遇见施一航,就准没好事。
后面有脚步声。
倪星星站住,回头,看他:“有事?”
“找你有事。”施一航眼眉都没动一下,淡然。
倪星星强压的怒火冲上了脑门,抱起那机器人上前几步:“施一航,你要搞清楚,我们已经分手了,我粗俗堪比野人、学历堪比文盲,这是咱们分手时你说的话,怎么,全忘了?还是又有什么东西忘在我这里了?”想了想实在气不过:“施一航,你可别跟我说分手以后还想做朋友什么的,多谢了,以后咱们就是陌生人,招呼都不用打的……”
她推门走进,正想大力甩门,施一航指了指地上,慢吞吞地说:“胳膊掉了。”
走廊上,一截机器人胳膊躺在方格子瓷砖上,惨白凄凉。
倪星星急走几步,拾起那截胳膊,往回走,再次想甩门。
“这机器人挺先进的哦,最新模拟机器人型号,市面上有价无市,难买得很,也难修得很,你们剧组这次真是资金充足。”
倪星星从门缝里看他:“你知道这东西?”
“这机器人么……”他拉长了声音说:“我们公司研发的,正好由我所属部门负责,你说我知不知道?”
倪星星把门缝拉开,往屋里走,把机器人几个部分分别丢在沙发上,开冰箱自己拿了瓶果汁喝,转头对施一航说:“不好意思啊,我这里只有这些高糖份,多色素,高防腐剂饮料,没有你喜欢的健康饮品,要不,厨房里自来水还挺健康的,只稍微含点消毒水味,您自己拿个杯子去接?”
施一航没出声,转身,从容地坐到沙发上,把机器人身躯拿了起来,拿一截胳膊,几弄几拧,啪地一声,那胳膊按了上去。
倪星星一口饮料含在嘴里忘了吞,屏息静气,眼睛都瞪圆了。
他停了,站起身来,边甩手指边往门口走:“今天真累,回去先睡一觉再说。”
眼看他快走到门边了,倪星星吞了饮料,找回自己的声音,喃喃地问:“你不是有事找我吗?”
施一航掩手打了个呵欠:“也不是什么大事,算了,明天再说,你睡吧,我看你也累了,哎,又累又渴,回车上喝点健康饮品……”
后四个字他拉得老长,头都不回,摆手。
倪星星看看他,再看看那三条散落的胳膊腿,以及装上去的那条完美而完整的胳膊,吸了口长气,语调转而平息静气:“啊,我刚才才记起,昨天去超市,忽然想起你以前说过的关于健康的知识,你说得确实挺好的……”她双眼真诚地望着他:“所以,虽然身上钱不多,还是买了几瓶低糖纯天然饮料,准备试试效果,排除身上毒素,免除亚健康状态……我帮你拿?”
施一航站定了,回头,重坐回沙发上,拿起了那机器人身躯,把另外一条胳膊在残肢上对来对去,手一抖,跌了,瞧了眼巴巴看着他的倪星星,甩手指,再甩……
他手指抽筋还是怎么的?
可不可以剁巴剁巴了它做饺子肉馅?
倪星星沉默地埋头走到冰箱前,拉开冰箱,十分之肉痛地打开了那箱还没开封的饮料,小心拿出一瓶来。
这种饮料,从荷兰进口,除了价格有优点,属于贵族阶级之外,倪星星实在瞧不出它健康在哪里?
可奈何丁阑才动过大手术,身体不好,只能喝这种无糖无添加饮料,她也喜欢喝,倪星星为招待她,这才买的。
她把饮料递给了他,他打开瓶盖喝了一口,闭目,很享受:“不愧为荷兰无污染产品,喝了它,仿佛置身于荷兰那遍开郁金香的大花园里,远处有风车呼呼地响……”
倪星星腮边肌肉颤动,小心翼翼打断:“您喜欢就好,这是款能量饮料,能降低身体疲乏,您的手指……还累吗?”
施一航再饮一口,把瓶子从嘴边移开,左右看了看,倪星星忙哈腰接过:“我这地方简陋,没茶几,我给您先放窗台上啊,您要再喝,告诉我,先给您封好瓶口,别让细菌钻进去了,细菌无处不在啊……特别是烧烤摊子,那地方,到处都是细菌,我记着呢,施先生……”
施一航视线落在她身上,微微点头,很欣慰:“我只说了二三十来遍而已,你居然都记得?太不可思议了,孺子可教,在学表演上你能这么用功,怎么可能还只是个替身?”
倪星星觉得嘴角肌肉的颤动,已经蔓延至手指上,忙左手掐住右手,免得她真动手掐死了他。
可她看了看那机器人以及它散落沙发的胳膊,含笑提醒:“既然您不累了,能不能麻烦您,把这机器人的另外三条胳膊腿接上去?毕竟,它只有一条胳膊,瞧着也尴尬不是?”
施一航看她半晌,垂头,再看那机器人,忽然间一笑:“确实。”
倪星星怔了怔,暗自嘀咕,这货虽然嘴缺德,有一点毒舌,可别说,笑起来真好看,简直让她有种真有身处荷兰郁金香盛开的花园之感。
他三下五除二,把剩下的三条胳膊装了上去,顺手将它摆在地上。
看见机器人稳稳地站着,倪星星放下心来。
看门口,再看他。
如此反复再三。
施一航跟着她看门口,回头,屁股却纹丝不动,把左腿架上了右腿:“倪星星,几天不见,上了热搜,不错啊!在剧组把好莱坞请来的道具师制作的道具架给砸了,不错啊!跑到停车场把丁阑前男友给打进了医院,更不错啊!几天之内,办了这么多好事?”
倪星星平静,笑:“你也觉得我不错是吧?我是觉得我挺不错的……施先生,真麻烦你了,几件小事而已,还要您特意来祝贺?对您产生了影响?又让您面子受损了?”她笑得嘴抽筋,“施先生,您又忘了,我们已经分手了,我这些行为单纯属于个人行为,影响不到您。”
施一航看了她一会儿,视线移到那机器人上面:“这机器人的应用程序,我们公司投资研发的,原来想借着这部剧来植入广告,因此免费提供机器人给剧组,可因为你这么一砸,你们道具师认为这东西抗压能力太差,不能适应激烈的枪战,不打算用了,我们只好另外加五十万广告植入费而且送另外一个合金特制的去,这个项目是我负责的,你说有没有影响?”
倪星星一喜,“施一航,剧组有新的了?这么说,不用我赔?”
“想得倒好,你弄坏的东西为什么不赔?这是你们剧组和你之间的事!”施一航说。
倪星星肩膀挎了下来,转眼看他,吞吞吐吐,“这东西既然你能修好,不如你收了回去,算个折旧价给我,我也好陪给剧组?”
施一航似笑非笑,“这个建议不错,帮你这个忙只不过动动嘴的事,可我为什么要帮你这个忙?”
倪星星火腾地一下上来,“不帮就不帮!施一航,我要睡了,没事不送了,您请!”
“倪星星,你瞧你,求人得有个求人的样子,你这样不会来事,怎么能在剧组立足的?”
“谢谢了,我么,就是不会求人也活得挺好的,你放心!”倪星星咬牙说。
“行了,倪星星,这道具的事我让人跟剧组说了一声,不让你陪那么多,意思一下就行了,大约两千来块钱吧。”他看了她一眼,“这玩具归你了……这东西最适合给还没长大的幼稚小朋友了。”
“你,你不早说?”
倪星星牙有点发痒,拳头也有点痒!
又这样,话里话外总说她幼稚,没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