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演有些懵：“怎么了？”

卓颜瞅了一眼门外来俩往往忙碌的医生和护士，回过头盯着唐演的眼睛：“之前可能忘了跟你说了，重症监护室为了优先保证病人的生命，所以都不太注重病人的仪容。”

推进重症监护室的病人一个个都是要死要活下一秒就可能去见上帝的人，为了方便监护和插管，很多病人在被子下都是赤身裸体的。

“所以？我又不会歧视他们。”唐演有些不明所以。

“不歧视是一回事儿，收回你那写满了好奇的目光也很重要。”卓颜表情认真，“虽说我知道好奇心和求知欲是你们记者的本能，并且大部分病人还处于昏迷状态，但是也有不少清醒的患者，你表现得正常理智一点，别一副刘姥姥进大观园，啥都想看的模样。”

这其实是每一名新晋小医生在第一次踏进重症监护室的时候，负责人的医生都会提醒的一句话。

不过唐演不是正儿八经的医生，而卓颜又没有带过新人的经历，一时间便将这件事情给忘了。

看卓颜表情严肃不是开玩笑的模样，仿佛得不到唐演的回复她就不会让唐演从办公室离开一般，唐演点了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说完，唐演便垂下眼眸，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

卓颜瞥了唐演几眼，这才领着唐演离开了办公室。

重症监护室的布局和急诊室有些相似，病床之间都没有隔离，站在护士台就能一览无余。

病床从左往右依次排开，旁边还有侧开的单间，里面罗列着许多唐演认不出来的大型仪器。

卓颜眼神都没有往旁边转，径自走到其中一张病床前，翻了翻自己的病历，问道：“付泽阳，是吗？”

付泽阳这时候正躺在病床上，身上连接着许多监护仪，一旁还备着吸氧的装置。

看到卓颜走过来，他立刻就想要坐起身。

然而卓颜却出手阻止了他：“你躺着就好，不要动，今天感觉怎么样？”

说着，卓颜看向了一旁的褚楚。

褚楚立刻会意，熟练地背出了一连串病人的信息：“患者45岁男性，三日前因突发头晕昏厥至当地医院急诊诊断考虑‘嗜铬细胞瘤’，‘高血压III级，极高危’，CT提示心脏房间隔异常阴影，侵润冠状动脉前降支和升主动脉。患者既往高血压、冠心病、COPD，均药物控制尚可，无过敏史无手术史。”

付泽阳冲着卓颜吃力地点了点头，说道：“我……我觉得挺好的，除了感觉有点头晕。”

卓颜闻言瞥了一眼一旁监护仪上显示的血压数字。

180/100。

“头晕是没办法避免的，当然，如果有其它更不舒服的情况，比如眼冒金星或者恶心想吐，那一定要跟我们说。”卓颜说着，垂眸看向自己的病历册，补充道，“我们暂时预约了一个核磁共振，不过这个检查没那么快，而且你的血压也需要现稳一稳，所以暂定是在后天，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我们就可以考虑手术方案了。”

“好的，谢谢医生。”付泽阳冲着卓颜感激地道谢。

付泽阳身为房地产开发商，虽说还不到五十岁，但是身体已经被常年淫浸商场的烟酒给掏空了，一身的基础疾病。

这次听说也是在酒桌上和人谈生意，还没开始吃饭，正准备说开场词呢，接过刚站起来人就直接钻桌子底下去了，把对面的合作商给吓了一跳。

紧赶慢赶把人就近送到当地医院，一量血压。

好家伙收缩压差点儿直接250往上窜。

当地医院一看这个血压就觉得不对劲了，连忙心外科三步骤把人生命体征给稳住了，抽血化验几个检查一做。

得了，嗜铬细胞瘤没跑了。

这发现肿瘤了，自然就要找到定位准备切除。

这手术说简单不简单，但是偌大的医院，真的找个专家，还是能把肿瘤给切掉的。

谁知道CT照完后，内分泌的医生都麻了爪，好家伙，瘤子没长在肾上腺上，反而跑到心脏里去了。

这手术，别说专家了，大梦想家也不敢动手啊。

再加上他们当地医院医疗器材着实有限，付泽阳的血压反反复复也控制不住，最后付泽阳的家人一合计，就把人送到明馨来了。

卓颜走出重症监护室的步伐有些快速，后脑扎起来的马尾随着她的步伐一晃一晃的。

唐演跟在卓颜身后，盯着那晃动的发尾有些出神。

那被拢成一束的墨色长发在空气中左右摇晃，发尾划过卓颜的脊背，却在唐演心中勾起了细密的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