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婚宴只有双方亲戚出席,江氏母女和尤琼瑛本来打算借旅游名义避过,被舒静枫暗讽几句,怕落下气量小的污名,只能强颜欢笑。
冯宏当年入赘,是以江笑雯从母姓,直至江笑雯外祖父一代年迈过世,冯宏才掌握家族生意主权。
冯师延只有逢年过节见过这些亲戚,尤家那边对她也是知其名不知其人。
现场宾客大致分为三派:反对派以江氏母女和尤琼瑛为代表,唱衰这段不对等结合;中立派如墙头草,只关心联姻对自家业务影响;支持派以巧奶奶为首,多是业务基本盘稳当的长辈,乐见后辈安稳圆满。
支持派力赞冯师延心怀热血投身冷门行业,可不是谁都有一份农学情怀,尤家做餐饮起家,后发展起食品产业,冯师延以后就是尤氏集团原材料的供应商。
中立派笑而不语,反对派冷面相对。
冯师延和尤晏相携挨桌敬酒,转一圈回来,尤晏一张脸比冯师延的还红,人还没倒,步伐和眼神好像有点飘。
舒静枫耳语提醒冯师延,尤晏不堪酒力,差不多到顶了。
尤晏偏还转到江笑雯身边,自己那杯酒有点少,倒酒的人不知往哪去了,他直接换过冯师延那杯。
尤晏举杯敬江笑雯,“来,雯雯,姐夫敬你一杯,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一个十九岁的男孩,当着长辈的面,自称一个同龄人的姐夫,语气老成,面容青涩未褪,场面说不出的怪异。
舒静枫哭笑不得,暗赞尤晏这招够狠,出刀便要砍断江笑雯多年单相思。
江笑雯胸口起伏,一时没接茬。
尤琼瑛打圆场道:“都是同龄人,直接称呼名字就是,没必要这么刻意。”
尤晏口齿依旧清晰,“这不叫刻意,是严谨,就像延延刚才也喊您一声姑姑一样。”
尤琼瑛彻底没话说。
江笑雯一声不吭,端起酒杯,跟尤晏匆匆一碰,那声“姐夫”却始终别扭在嘴里。
尤晏仰头一饮而尽,端着空杯走到半路,想起落下的东西似的,捡起冯师延的手一起回座位。
这场订婚宴圆满结束。
“新房”在同小区尤晏名下的别墅。
尤晏喝过冯师延端来的醒酒茶,两人相对坐在沙发上放空,不开电视,也不玩手机。
隔着一张茶几,冯师延开口如同谈判。
“关于订婚宴开席前的‘自由’提议,我还有两个细化要求。”
尤晏似觉可笑,嗤一声:“您能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
冯师延说:“应该不可以,需求讲究先决条件,得对方同意才能有后续。”
尤晏欠身长臂一伸,作出请讲的手势。
冯师延说:“第一,为了彼此健康着想,你我需要先进行体检。”
尤晏脑袋枕上靠背,目视天花板,懒懒唔一声。
“第二,任何时候涉及黏膜接触,都需要做好保护措施。”
尤晏发出一个气音,像应答也像嘲讽。
明明一件挺感性诱惑的事,被冯师延端上台面研讨,似乎变得专业而枯燥,甚至点点了无生趣。
不过,冯师延的严谨令他刮目相看,人体的黏膜可不局限那一处。想到所有黏膜的组合,思维发散,“感性诱惑”又意外回归到那件事上。
尤晏打心底佩服冯师延。
他犹如设定程序的机器人,缓缓比出OK。
“都听您的。”
本来还想用“老婆大人”结尾戏谑她,但稚嫩的肩膀不屑挑起这四个字的意义,转口变成——
“冯女士说的都对。”
“多谢配合。”
“……”
冯师延上楼卸妆,尤晏不久也上来,刚进门口,梳妆台边人忽然从镜子中盯着他。
尤晏警觉,“又有什么事?”冯师延只会在有话要说时注视他。
冯师延说:“你会摘隐形眼镜吗?我第一次戴,不太敢摘。”
冯女士日常谦谨严肃,行事风格冰冷生硬,乍然袒露出弱点,顷刻多了那么一丝人的味道。
尤晏走至近旁,台上手机定格在一个教学短视频上:如何取下隐形眼镜。
“抬头,睁眼。”
冯师延照做,初次佩戴隐形眼镜多有不适,眼神略带迷惘。
这一丝迷惘让她显得脆弱,令尤晏想起雌鸟归巢时引颈嗷嗷待哺的雏鸟。
他不由笑出声。
冯师延问:“笑什么?”
尤晏再度重复刚才指令,弯下腰凑近她。
人太高,有点费脖子。
“还是你站起来吧。”
冯师延果然只到他锁骨,矮整整一个头。
指尖刚要触及隐形眼镜,冯师延羽睫微颤,反射性抵抗异物侵入。
尤晏:“……你别眨眼。”
冯师延:“我如果能控制住,就不用你帮忙了。”
尤晏:“……配合点,就一秒钟。”
修长的两指镊子似的,上下捺开冯师延眼睑,另一手飞速水面拈花瓣,隐形眼镜出现在他指尖上。
“这不出来了吗?”
冯师延端祥着还回来的镜片,自言自语:“原来这么简单……”
尤晏:“另一边。”
冯师延收起隐形眼镜,梳妆台也拾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