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员上来询问是否有订桌,冯师延摆摆手,推着拉杆箱出到最近一个消防口。
露天消防梯袭来凉意,冯师延上车前曾向庞姣姣问尤晏联系方式,尚未得到回复。
手机搜索一阵,她从挎包找出纸笔,蹲下垫着行李箱刷刷写字。
约莫过去一刻钟,消防门倏然吱呀一声,一道颀长人影闪出来。
尖锐声响像拍在肩上,冯师延肩膀一跳,抬头望去,目标人物居高临下盯着她,薄唇衔着一支未点着的烟,打火机捏在手上。
两个人都有些发懵。
“嗨。”冯师延先出声,此处远算不上重逢圣地,短暂的一个音节却无比自然。
岭南冬天不冷,尤晏只穿一件带兜帽的灰色卫衣,外面套浅蓝牛仔夹克,打扮休闲随意,怎么看也不像这家酒店的继承人。
打火机塞回夹克口袋,他夹下香烟说:“你在这里干什么?”
“好久不见,正准备找你。”
冯师延撕下刚刚写就的纸张,起身时双腿发麻,身形不稳,往栏杆挨了一下。
尤晏以为她要滚下铁梯,下意识抢前一步捞她,见人没事,收手插兜闲闲盯着。
冯师延稍顿双足,双手递过边缘还算整齐的纸张,“这个,你看一下,有没有兴趣?”
那架势,好似秘书呈上一份待签合同。
尤晏接过一看,眉梢轻挑,可不就是一份“合同”吗——
页头楷书端正保守,字如其人,写着:订婚协议。
尤晏不着急往下看,朝她扬扬纸张,半笑不笑:“什么意思?”
冯师延把钢笔拧紧,别进记事本里,两手握着垂在身前,乍一看确实有点秘书述职的意思。
“是这样,‘姻亲是血亲外最牢固可靠的关系’,冯家和尤家想通过联姻强强联合,你不如考虑和我协议订婚。”
尤晏表情管理不善,笑出一声,“我没听错吧?你这是在跟我、求婚?”
冯师延认真思考一遭,严肃道:“我是在跟你协商订婚。不过既然是我主动提出,是的,我在请求你跟我协议订婚。”
尤晏轻佻地模仿她一板一眼的语调,“那么冯女士,请问,跟您订婚有什么优势?”
冯师延像听不出嘲讽,眼神示意他手中纸张,“上面明明白白写着,你可以先看一下。不着急。”
“……”
尤晏只好速读一遍,里面列举种种和她协议订婚的好处,大意是:
只要能维持表面和谐,1)钱是他的;2)自由也是他的。
她只要三年后彻底的自由。
三年后,尤晏正好二十二岁,够到法定婚龄门槛。
这期间足够让两家利益互融,难舍难分,到时候,他们分开的影响不会造成生意重创。
而彼时,两人甚至连结婚证也无需领,直接和平拜拜,下一次结婚在法律上还是闪闪发光的头婚党。
尤晏嘴角一抽,这看起来真他妈的诱惑。
“如何?”冯师延细察到他的心动,趁热打铁追问。
尤晏放下纸张,半眯下眼,表情不太正经。他往防火门暗示一眼,“你知道你们家打算安排谁跟我订婚吗?”
冯师延点头,“我不介意你当何书桓。”
尤晏:“……”
冯师延推一下细边眼镜,像进行学术探讨,“你知道何书桓是谁吧?”
“我他妈当然知道。”何书桓那个在两姐妹间犹豫的渣男。
“嗯。”
“……”
尤晏以前和她有过少许接触,对这个人留存着难以磨灭的刻板印象:木讷,迟钝,无趣。
冯师延乍然搬出一个文艺作品人物,暴露阅读隐私和消遣癖好,两个不熟稔的人突然聊及文艺作品,对话往往会向谈心方向发展,怎么也有点微妙。
手机闹钟提示赶飞机时间,冯师延把记事本塞进挎包。
“我要赶飞机,你考虑清楚再联系我,如果还有什么补充条约,可以继续商量。”
尤晏还没作答,防火门忽地弹撞过来——
还好里面人没使劲,尤晏薄恼地揉揉手肘,操了一句。
里面人欣喜,“阿晏,你在外面?”
是热情饱满的江笑雯。
冯师延和尤晏莫名对视一眼,默契转瞬即逝,在两人心底滋生出同盟意味。
尤晏倏然一脚顶住防火门边缘。
江笑雯:“哎,这门怎么推不开啊?”
冯师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