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我母亲的老年痴呆症，到了什么程度？”

“目前来说，还是轻微的，属于发病的初期。”

张宇浩读书不多，对医学知识，了解更是稀少，既然母亲得了这种病，那也是不可避免的事情，只能是注意防范，力求减轻病症。于是，他向医生了解了关于阿尔茨海默病的基本常识和注意事项。

“老年痴呆称为阿尔茨海默病，是一组原因不明的原发性退行性脑变性疾病。起病隐匿，病程缓慢发展且不可逆。65岁以上发病者称为老年痴呆，而65岁之前发病者称为早老性痴呆，或者老年前期痴呆。这种病以智能损害为主要表现。从发病到死亡平均在8—10年，也有部分患者可以持续到15年以上，多死于晚期患者肺部感染，营养不良，血栓栓塞性疾病。坚持低脂、低盐、荤素搭配的均衡饮食，可以防止脑动脉硬化，减少痴呆的发生；坚持用脑，坚持阅读、下棋、猜谜等脑力活动，使脑细胞始终处于活动兴奋状态，减慢大脑功能的老化。”

“爸爸——”

张宇浩一抬头是儿子来了，他不解的问：“你怎么来了？”

“是林永翰电话跟我说的。爸爸，奶奶现在怎么样？”看着郭礼钰现在的模样，张俊民的心里一阵酸疼。

是啊，该怎么跟儿子说？是告诉他奶奶现在的病没问题是，问题是……

张宇浩说不出口，他也知道，上一辈的悲情，没有必要在传到下一代身上去，他们，有他们的日子。

“医生说了，硬伤，养些日子就好了。”张宇浩下意识的看了看时间，说：“差点忘了，该去接妞妞了。”

说着转身要走，被张俊民拦住说：“爸，我已经通知月明去接了。你别管了。对了，奶奶住院的事，跟我妈说了吗？”

“你外婆现在也住在医院里，我没跟她说，让她安心照顾你外婆吧。这里，有我呢？”

张宇浩看上去，很轻松，说话也挺轻松的，但是，心里却是感到压力的沉重。但是，他不愿意在小辈面前流露出压力的沉重。

“哥——”

张宇浩的妹妹张宇蓉和妹夫林安瑞还有外甥林永翰一起来了。

“哥，妈的病情怎么样？”

“没事了。”

“宇浩，辛苦你了，晚上的事交给我了，你回去安心睡个好觉，明天早上来接班。”林安瑞主动揽下了晚上的守夜护理。

“你明天还要上班，还是我来吧。”

“宇浩，就别跟我你客气。没事，大不了明天上班的时候，打个瞌睡，没事。”

“安瑞，你想拿资本家的钱，那资本家可是会要你的命的。”

“没那么严重。”林安瑞转身对张宇蓉说：“宇蓉，把饭留下，等妈醒来，我来喂，你们统统回去吧。”

林安瑞说着，就将张宇浩他们一起往外推。

原来，张宇浩并不知道母亲的病情在变革，医生说的那个老年痴呆症，是张宇浩根本没有想到的。骨折终有好的一天，但是，老年痴呆症，那可是个麻烦的病。面对母亲的病情，张宇浩必须做出新的决定和安排。

张宇浩在思忖着，该不该跟他们说，又该怎么说？不过，就在刚才那个打盹的片刻，张宇浩好像有了主意，他想把自己的想法先跟妹妹商量一下，所以，林安瑞再三要求留下陪夜，张宇浩也就没有坚持反对，正好，乘着这个机会跟妹妹协商一下。

张宇蓉跟着张宇浩回到了家里。

一进门，妞妞就跑过来，喊着：“爷爷，爷爷。”

“妞妞，就认识爷爷，不认识我了。”

“姑奶奶。”

张宇蓉抱起妞妞，在她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

“爸，姑姑，你们回来了，奶奶的身体怎么样，我没抽出空去医院看妈妈。”万月明有点愧意的说。

“没事，你又不是医生，去了也就这样，你把妞妞带好了一样的。”张宇浩宽慰的说。

张宇浩让儿子张俊民把妞妞抱走，自己要跟姑姑谈点事。

张宇蓉跟着张宇浩来到卧室，张宇浩将门关上，看着张宇蓉，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看到哥哥的犹豫，张宇蓉猜测到一定是关于母亲的病情，于是也就着急起来，说：“妈也真是的，跟他说过多少次，不要爬高，千万不能一个人爬高，有什么活儿，等我们回去做，有着急的活儿，打个电话，我们马上就能回去的。这下好了，为了一个窗帘钩，把自己摔成这样，自己痛苦不说，还连累子女。好在隔壁的阿姨去叫她买菜，打了电话叫救护车，否则真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张宇蓉就是一个快言快语的人，张宇浩心里了解自己的妹妹，并不是她嫌弃老母亲。他一点也没有责怪妹妹的意思。

张宇蓉看到张宇浩没有说话，知道自己的嘴，又快了，于是，闭口缄言，看着张宇浩。

张宇浩憋了很久才将医生说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了张宇蓉。

当张宇蓉听说妈妈患了老年痴呆症，心里不禁一怔，一脸的无可奈何。

在张宇浩看来，母亲的这一跤摔得并非是件坏事。如果没有摔跤，母亲患有老年痴呆症的毛病就不会被提前发现，老年痴呆症，不能提前发现，就得不到及时的治疗，后患无穷。

“哥，那怎么办？我听说过，这个老年痴呆症可是个折磨人的病啊。”

“医生说了，要多陪陪妈妈说说话，开动脑子，比方说，打打牌，搓搓麻将，也会减缓病情的发展。”

张宇浩看了一眼张宇蓉，思忖着说：“就在刚才，我已经决定了，我明天就打报告提前退休。”

在我国，原来的退休规定是男性60岁，女性在50—55岁退休。现在延迟退休的政策已经下来了，照推算，张宇浩要延长一两年多才能退休，等到了正式退休的年龄，或许母亲已经不在了。为了让母亲有个幸福的晚年，张宇浩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提前退休？”

看到张宇蓉质疑的目光，张宇浩意味深长的说：“现在我们单位搞了一个叫什么退休预备员的政策，也就是说，男的到了58岁，可以离岗待退休。”

“可你还有5年啊。再说了，离岗待退休，只能拿500元的退休金。嫂子又正好遇上40、50下岗潮……这样的话，你和嫂子的退休金加起来，还不到一千块，怎么生活啊？”

“熬一熬，到了正式退休的年龄，退休金也就高了。”

张宇蓉担忧的问题，张宇浩不是没有想过。家里的情况现在是明摆着的。妻子包淑华几年前就下岗了，几百块的下岗工资，一直靠张宇浩的工资维持着生活，原来，包淑华还找了一个交通协管员的工作，每个月还能补贴个四五百，没几个月，由于丈母娘身体一直不好，经常住院，包淑华没有办法，也只能辞退了交通协管员的工作，回到老家照顾母亲。丈母娘的病情不好转，包淑华就根本指望不上，没让张宇浩去一同照顾就已经是不错了。

所以，照顾母亲的担子也只有张宇浩一个人默默的担负起来。虽然说张宇蓉也在同一个城市，但是，张宇蓉和林安瑞他们都在私企工作，根本无法和张宇浩的单位相比，请个把小时的假，那就是几百块的事。正像张宇浩前面说的，“你想拿资本家的钱，你们资本家就会要你的命。”

这个形容并非是骇人听闻的恐吓，现实就是这样的。

张宇蓉想了半天，提出一个建议，把母亲接到家里和我们大家一起住，这样互相也好有个照应。想今天这样的摔倒的事情也许就不会发生。

这个办法，张宇浩不是没有想过。一来呢，母亲不愿意，她总是认为自己年纪大了，是遭人嫌弃的，自己的儿女不嫌弃，孙子辈就不好说了，尤其是大孙子已经结婚，也有了孩子，四代同堂的日子估计是不会再现了。这二来呢，张宇浩也不敢保证，儿子儿媳妇会同意母亲长期住在一起，嘴上不说，心里嫌弃，说话的当儿也就会刮三刮四，指桑骂槐的，日子的确不好过。更重要的是，尊重母亲自己的选择，让她过一个安安稳稳的晚年，这比什么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