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依卡握着毛笔的手,微微颤抖着,轻轻描绘着界碑上的字。
热泪从脸颊上流淌下来。
徐长卿接过战士们递过来的毛笔,在界碑的另一面,把上面的字重新描红。
内心澎湃,心情激荡。
巴依卡把毛笔递给战士,在界碑前坐下来,抚摸着界碑,黯然地说,“我曾经以为,我会守护在这里一辈子,可以和我的熏弟们永远在一起。你们不知道,每天巡逻就是我最开心的事,可惜啊,我再也没有机会重新走上巡逻的路了。”
一个战士哽咽着说,“老连长,那趟巡逻,如果不是为了救我,你的腿也不会受伤。”
巴依卡看着他,“熏弟,你不要伤心,我是帕米尔高原上飞翔的雄鹰,我的羽毛会很快长好,我又能展翅翱翔了。”
郝洪明劝他,“老连长,四连永远是你的家,我们随时欢迎你回来看看。”
巴依卡站起来,把帽子正一正,向着界碑举手敬礼,久久不愿放下。
界碑前这个简短的入连仪式,表明徐长卿正式成为四连的一员。
回去的路,是另外一条下山的路,虽然比来时的路短了一些,但是同样崎岖难走。
回到营区后,巴依卡告别众人,带车返回了团部。
晚饭后,指导员林岩向徐长卿介绍了连队的情况。
四连自上个世纪五十年代进驻边疆后,由于边防斗争形势的需要,隶属关系调整到边防404团,被派驻到塔县,守护着长达八十公里的边防线。
防区与阿伊汗和巴铁两国接壤,本来我方与阿方和巴方的勘界工作早已完成,基本上不存在领土纠纷的问题,但是,从上世纪九十年代开始,由于边疆特殊的地理位置,三股势力暗流涌动,许多境内深受宗教极端思想影响的狂热分子,不惜一切代价越境潜逃到境**加暴恐组织,接受暴恐训练,也有一些民族分裂势力越境潜回国内,试图制造暴恐袭击,所以四连一直面临着反渗透、反越境、反偷袭、反破坏的巨大压力。
本世纪初,鹰酱本土发生了一次暴恐袭击,后来被认定为潜藏在阿伊汗的拉丹遥控指挥的,于是鹰酱发动了长达多年的“反恐战争”,意图消灭拉丹为首的土里班组织。在鹰酱的围剿下,土里班成员分散潜伏,有一部分甚至向我方逃窜,在四连的防区内就发生过多起越境事件。
除了面临防范暴恐的压力,近年来又出现了许多新的情况。
境外不远的新月湾,就是世界三大毒品产地之一。说来也是奇怪,阿国和巴国多山地,土地贫瘠,农作物难以种植,但是却成活了大片大片的罂粟,因此,这一系列的产业成为当地重要的经济来源。
近年来,随着多国联合在金三角地区连续不断的打击,很多毒枭逐渐转移到新月湾,于是,这里的毒品交易开始活跃起来。一些亡命徒竟然采用偷渡走私的方法试图从新月湾潜入我国境内,四连也会协助边防派出所采取封控措施,阻断偷渡者潜逃的道路。
幸好,这里的群众基础非常好。千百年来,这里的塔吉克族居民对祖国一直有着强烈的归属感,大批的塔吉克牧民做起了义务护边员,经常和边防警察、四连官兵一起巡逻护边,成为守护祖国西大门的一道坚实防线。
徐长卿想起,曾经听巴依卡说起过,他的父亲从部队复员后,就成为义务护边员,经常和边防官兵一起巡逻。
听了林岩的介绍,徐长卿也感到在边防连队,实际面临的困难和挑战,远比自己之前想的多得多。
徐长卿是一个从来不畏惧挑战的人,他强迫自己迅速适应这里的环境,适应这里的任务,在斗争中学习,在实践中进步,在工作中成长。
晚点名时,在林岩介绍了徐长卿之后,他大大方方地站在队伍前面,这是他在全连官兵面前的第一次亮相。
徐长卿向大家敬了一个礼,简单作了自我介绍,他没有过多表述自己曾经的经历和获得的荣誉,只说来到这里任职,是他自己的强烈申请,是想在雪域高原的边防一线追寻自己的人生理想,在残酷的高原环境中实现自己的价值追求。有人说“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是有人在负重前行”,而他,愿意做那个负重前行者,守护他人的岁月静好。
几场大雪过后,山路已经被一米多厚的积雪完全覆盖,虽然入冬前已经储备了许多过冬用的粮油菜煤,但是,用水却成了大问题。
在距离营房五六百米的地方,有一条小河,河水是山上融化的雪水,每天连队都会安排一辆水罐车到河边取水,再把拉回来的水存进炊事班后侧的水窖里。
这场大雪之前,连队的水罐车趴了窝,配件也送不上来,只好等下次送给养的时候捎上来。
司务长趴在水窖门口张望了许久,仔细量了水位,觉得能坚持十天半个月也没问题。
可是,不曾想,这几场雪竟然这么大,如果没有铲车,就算把全连所有的人都派出去,想把道路抢通,也要到猴年马月了。
眼看着水窖见了底,司务长也慌了,有人出主意,刚下过大雪,咱们取雪化水不就行了。结果,堆得瓷瓷实实的行军锅,只化了小半盆水。
司务长只好去找连长郝洪明讨主意,郝洪明说,“连队的上百口子,再加上马匹、牦牛,每天用水量可是不少,发动大家,都想想辙儿。”
说完,郝洪明带队出去巡逻去了,这一趟要出去三天才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