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张夭脸上是惊恐、畏惧,不如说是充满期待,甚至有一瞬间,流镜仙看到从她眼中闪过一丝狂热。
来不及探究那是什么意思,流镜仙已经注意到了不对劲。她原本是想给张夭制造麻烦,然后趁机逃跑。
不料那枚装着红色玉石已经打碎,地上那东西非但无视了张夭,反而迅速地向流镜仙蔓延而来。即便玉石看起来泛着晶莹的光泽,但是靠敏锐的感觉,流镜仙还是确定,这东西和她一样,都是靠吸食鲜血来换取自己的生存。
鬼?不,不可能,这东西哪里像鬼?
更不可能是法器,因为它分明就是个邪物。
流镜仙的“身体”被红色玉石包裹住,她应当是虚无的,但在被玉石吞噬后,居然也能撑出一个形状来。赤狐玉变得胀大、透明,像一层紧紧锁住她呼吸的保鲜膜。
她用惊愕的眼神看着张夭,后者眼神冷然,带有几分观察,活像一个科学狂人。
她那样高高在上地审视着其他生灵,明明身在尘俗,却仿佛永远不落世间。
就是在张夭冷然的打量中,流镜仙脑中猛地过电,让她把眼前的这一幕和什么画面联系起来。
张夭见她疑而后惊,了然道:“看来你已经想起了一些事情。”
回忆中一片血色,眼前略过地狱般的场景。
即便她已经做鬼很久了,但还是感觉到不亚于肉.体痛苦的折磨,这种痛苦来源于直接的灵魂撕扯。
流镜仙脸色阴晴不定:“这是地狱火,你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今晚的一切,根本就是你故意布的局?”
否则为什么要把这么危险的东西,恰好摆在显眼的位置,又恰好让她看到呢?
张夭蹲下来观察:“临时起意而已。你说什么是地狱火?”
“你不知道?”流镜仙更加震惊,张夭看起来是真的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那她是怎么拿到它的,又怎么敢随随便便把它放出来?!
随着流镜仙的挣扎,赤狐玉也像一张透明的网随之变形,只不过它变形的每一下都是在跟流镜仙的动作反着来的,它是一个捕手的姿态,目的只是吞食猎物而已。如果被它吞进去的是个人,就算一时半会无法直接消化,就凭这样的压力,五脏六腑也早就碎掉了。
它会攻击人,也会攻击像流镜仙这样的阴物,但是唯独不会攻击张夭。
张夭不由想起四年前的那场遭遇。骆海桑被支走,剩下张夭和赤狐玉单打独斗。原本以为是个体力活,镇压住就好,没想到它在吃饱以后,就灵活得像是一条从冬眠中醒过来的蛇,在和人缠斗的同时,还能够察觉人的致命弱点。
她当时被赤狐玉攻击了胸部。那东西反应奇快无比,张夭回过神来的时候,心脏部位多了一个大洞。
黏稠的血液滴滴答答流下来,在人根本无法承受的剧烈疼痛中,张夭昏了过去。
等几分钟后她苏醒的时候,发现赤狐玉已经不见了,但周围的一片血迹和残骸提醒她,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那天之后,她就觉得身体不太对劲,不仅遗忘的东西越来越多,而且总觉得胸腔里空落落的,似乎少了点什么,但具体是什么又说不上来。
这件事张夭捂住了,谁都没告诉,包括骆海桑在内。除了她自己,没人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
从骆海桑那里拿到这片赤狐玉后,张夭甚至冒险将它取出过,试图将那天的经历再重复一遍。可当赤狐玉躺在她手心里的时候,一切却诡异地正常,张夭甚至几次怀疑,这东西是不是被人掉过包。
张夭带着充分的求知欲,那眼神像是在说:它居然真的能吃鬼耶。
张夭追问:“地狱火是什么?”
“……”流镜仙无能狂怒,“你看我现在像是能好好回答问题的样子吗?”
张夭将好奇宝宝的角色贯彻到底:“张重江和地狱火有什么关系?”
见流镜仙面目狰狞地瞪着她,张夭接受了面前是个学渣的现实:“算了,这两题你都不会。”
“先放我出来啊大姐!”流镜仙只有半个身子在地上爬,腰部以下和两条腿都被死死地限制住。
张夭其实也没想杀她,毕竟流镜仙身上有太多疑点,生前又和张重江有过直接接触,她抱着一丝希望,想从女鬼嘴里问出点信息。
可问题是,她只见赤狐玉吃过人,却没见它吐过人。吃进去的东西哪有吐出来的?深知其中难度,张夭尝试用手摸了摸它,一种冰冷刺骨的气息顺着指尖流入全身。
这东西长得虽然热情,摸上去却一点也没有想象中美好。但与此同时,令张夭想不到的是,手上的镯子也突然变得冰冷刺骨,就像冬天直接将右手泡在雪水里。
而此时,三颗铃铛都微微地颤动起来,就像因为靠近赤狐玉而产生了某种共鸣,隐隐约约,张夭这个主人感到了镯子……似乎有一种兴奋的意图。
印象中,吟幽镯上一次这么激动的时候,还是在墓里那次,她召唤出了万千恶鬼。它仿佛在提示着什么,可现在的张夭无论如何也把握不住这些信息。
“张重江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继续追问。
流镜仙忍着疼痛大叫:“你要是真的想知道,最好想办法放我出去。”
张夭压下眼皮,不为所动:“我的线索可以再找,但你没了就是没了。提醒你一下,你的小腿好像已经被吃光了哦。”
“……你到底想怎样?”
“把这个戴上。”张夭扔给她一个造型奇特的戒指,那上面黏着三根孔雀蓝翎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