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小半天过去。
临走前,他们收好行李装车,漆文图一脸懵懂地背起背包,然后在张夭和周坎担忧的目光中,出门的时候一头撞上门框。
随着“咚”的一声巨响,他捂着头退回来,眼里是对刚才发生的一切的茫然,似乎对自己目前的身高并没有认知。
周坎表示怀疑:“这能行么?”
张夭则淡定得多:“好歹人是热的。”
总比凉了好吧。而且再过两天,凉的就该臭了。
此时,捂住额头蹲在一边的漆文图泪眼汪汪,抬起头对张夭说:“呼呼,姐姐呼呼,痛痛!”
张夭、周坎:“……”
沉默几秒,周坎对张夭说:“你去拿东西吧,我看着他。”
张夭点点头:“好,我们楼下会合。”
不料张夭一走,漆文图又哭又闹:“不要坏叔叔,不要坏叔叔!我要姐姐,姐姐呼呼……”
眼前一个一米八多的大汉坐在地上,对着周坎又是蹬腿又是撒泼,让周坎的心情颇为复杂。
他强迫自己接受眼前这一事实,眼睛微微眯起,露出一个慈爱的笑:“乖,哥哥呼呼。”
人质剧烈反抗:“不要不要!呜哇哇,我要姐姐!”
周坎拍拍他的头,耐着性子解释:“姐姐去收拾东西了,一会带我们出去玩,好不好?”
听到“玩”这个字眼,漆文图果然安静了一瞬,他挂着眼泪,楚楚动人地看着周坎说:“那现在我们做什么呢?”
“现在哥哥给你呼呼,要是不同意,哥哥就让你再死一次哦。”
漆文图:“……”
周坎很满意自己哄小孩的效果。说罢,给他检查了刚才撞的地方。撞得有点重,是直接莽上去的,估计一会会青紫。周坎叹了口气,决定一会下去问店家要个鸡蛋来滚滚。
这小鬼正好撞到他们头上,身上又有印记,一时半会不会对漆文图的身体造成损伤。现在他们唯一要做的,就是在这小鬼投胎时限逼近之前,找回他自己原本的魂魄。
否则魂魄离体太久,再招回来非疯即傻,也是养不回来的。
旅店的女主人正是这种状况,她受了刺激,三魂七魄不全,时间隔得太久,也无法再找回来了。
周坎带着漆文图下楼时,张夭已经在一楼整装待发。
店主人有感于今天早上被张夭上的“课”,不敢再问他们收钱,只是一脸颓相地坐在那里,像一尊蜡像般一动不动。似乎他们夫妻余下的生命,也会和桌上燃着的酥油灯一样,快速地消耗,肉眼可见地迈向尽头。
周坎走过去,给了他一叠符,是他刚才在楼上画好的:“这里有30张符箓,你们每天子时烧一张。正常的符纸灰烬是黑色,但这段时间里,你会发现烧尽的灰是红色的。一个月后,如果符纸的颜色恢复正常,你们就大可放心地继续住在这里。如果烧完最后一张灰烬还是红色,你们就搬走,越快越好。”
张夭站在门口,自行掐算时间。
一个月。如果顺利,足够他们解决掉流镜仙了。
如果一个月都不能解决,那么不止漆文图救不回来,怕是他们自己也凶多吉少。
店主接过符箓时微微愣神,但紧接着,他双手颤抖,对他们的背影说了一句“扎西德勒”。那是吉祥的祝愿。
将背包放在后座,张夭发动了汽车:“一个月你有信心能搞定吗?”
周坎刚想打开副驾驶坐上去,没想到被漆文图抢了先,雀跃地跳上去扒着车窗。
周坎只好由他去,自己坐在后座:“要是我们俩都搞不定,那也没有人能搞定了。”不过话是这样说,就像明知出门旅游一般都不会出事,但每次出门前还是要确认下保险看看,自己死后家人能拿到多少钱,周坎问道,“留条后路也是可以的,你还有没有别的救兵?”
张夭一脚油门踩出去,迎着风,笑脸张扬:“我张夭做事从来不留后路。”
唯有身后是悬崖,向着生路的奔跑才会用尽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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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虎在险峻的国道上疾驰。
这里的山路弯道很大,但每一此过弯张夭都控制得非常好,甚至有时还需要单手打方向盘,腾出一只手来控制漆文图,但她仍旧游刃有余。
周坎看着窗外风景,大团的白云簇拥着,白雾环绕青山,一眼望去连绵不绝。草场上渐渐有了青色,牦牛和马儿四散,悠闲地甩着尾。
山路起伏而周折,人坐在车上竟也不晕。
周坎赞道:“你开车技术不错。”
张夭没有太大反应:“比这更难的路都走过,现在修了国道,已经算是很好开了。”
他们中间要越过三座山,现在正翻到第二座山顶,刚过了一处被当地称作“阴阳关”的隧道,同一座山头在进隧道之前是晴天白日,短短几百米的隧道出口,却往往是风雨大作。
张夭觉得今天运气不错,强行救了个死人回来,给了一家子一丁点希望,开过阴阳关也没遇到大雹子,只是地上盖着一层未化的积雪,看样子是不久前刚变过天。
这种路段最忌讳减速,否则后来车辆急踩刹车,就算挂着防滑链,也十分容易在暗冰上打滑将车身甩出去。
旁边就是深不见底的悬崖,每年都能清理出数不清的废车,还有不少直接沉在江底,连车带人尸骨无存。
张夭维持正常速度迅速冲出阴雨路段,眼看前方乌云渐渐散开,估摸着不远处就是下一个休息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