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前一后走着,一路上谁也不和谁说话。
回到旅店后,张夭直接走到自己房间,打开门进去,连个晚安都没给周坎留。
漆文图还在蒙头大睡,这让周坎一路上紧绷的神经得到放松。暴雨下起来根本防不住,出门跋涉一次,几乎浑身湿透。
周坎回房间换了干净睡衣,本想沉下气,让张夭冷静冷静,但本能地感觉她今天状态不是很对,于是转念一想,改变了主意。
他在房间里贴了几道用朱砂画好的符箓,转而走到隔壁门前,轻轻敲了几下:“张夭,我想解释一下。”
先做服软的那个么,都不是问题。只要能得到迂回的机会,一切都不重要。
不过张夭气性大,本来就不爱理人,脾气上来了连熟悉的人也是不会搭理的。周坎一句话下去波澜无惊,他试着推了下门,居然没锁。她将窗帘落了,从外面什么也看不到。
“你不介意的话,我就自己进来了。”他隐约感到不对劲,等了几秒还是没有回应,索性推门进去。
一股呛鼻的油烟味扑面而来,周坎忍不住咳了两下,脚尖踢到一个物体发出响动,他打开手电一看才发现是倒掉的酥油灯。
周坎心中生疑,怎么随手扔在这里?所幸没有发生火灾。他走进去开窗通风,打亮手电看了下房中情形,此刻张夭正倒在被褥上,呼吸粗重急促,看起来十分难受。
周坎皱眉,将手电放到一边,把她的位置扶正:“你怎么回事,发烧了?”
可是抬手摸去,她全身都是冰冷的。这种情况周坎还是第一次见,他以往所有的经验都派不上用场,顿时有种无力感,他咬咬牙道:“张夭,起来,我带你去医院。”
听到“医院”两个字,本来昏沉的张夭立刻醒了一半,随手薅住一把什么东西,半睁着眼警告道:“你敢带我去医院,我就杀了你。”
“……”周坎头皮发紧,张夭躺在被子上,他也只好跟着压下去,“好,不去,你先把我头发放开。”
“你先发誓,否则你死之前会先被薅秃。”
周坎一忍再忍,觉得根本无法和病人讲道理,只好顺着她说:“我发誓不带你去医院,否则我活着也是个秃子,死了就是死秃子。好了吗?”
张夭这才松了劲,虚弱地躺回去,喉咙中艰涩地吐出一个字眼。
周坎仔细听了听,起身给她倒了一杯水:“你要水?热的可以吗?你这种情况,能吃退烧药吗?”
张夭摇摇头,强撑起身子将那杯热水灌下去,并没有好转多少,可能心理作用多过实际作用。
周坎跪坐在一边干着急:“那你告诉我,你吃什么药有用?没有的话我去买。”
她还是摇摇头,不想说话。
周坎沉默一瞬,拿起手机拨电话。钟白唏三个字出现在屏幕上,光是看着这几个字就足以令他头皮发麻,但周坎还是强迫自己将耳朵贴上去。
张夭听到忙音响起,如临大敌地揪住周坎的衣领:“你在干吗?”
周坎后颈勒得生痛,他一手举着手机,一手捏住张夭的手腕将她按回去,在她生病期间,要制服她简直是易如反掌:“联系医生。你放心,这个医生是我通过私人关系找的,嘴很严,一般也不会出山。你要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大可以求助。”
张夭抬起腿用膝盖顶了下周坎的手臂,分寸不差地顶在麻筋上,周坎手臂一僵,手机顺着惯性甩出去。
“挂掉。”张夭抓住他的手在颤抖,喉咙里带出哭腔,但她拼命抑制,“周坎,我不需要医生,我很快就会好的。”
另一边,电话已经接通了,那头响起一个几乎没有感情的声音:“喂?”
语气冰冷得让人怀疑是机器人在说话。
周坎犹豫地盯着她,张夭趁他不注意,起身去够那只手机,不料周坎早有防范,卡住她的手臂将她推回去。张夭不假思索地张嘴咬住他的手腕。
周坎重新拿回手机,里面的人不耐烦,再次“喂”了一声,仿佛周坎再不说话他就要派保镖顺着电话线来打他。
张夭下嘴一点都不留情,周坎吃痛,无奈之下用另一只手钻到她腰间,轻轻揉了几下。被摸到痒痒肉的张夭猝不及防,发出几个音节模糊的呜咽,体力不支地倒回去。
“……”电话那头诡异地沉默了几秒,“周坎你他妈有……”
不想给他那个痛快骂完的机会,周坎率先挂断了。
张夭将自己蜷成一团,好心提醒:“他骂你有病。”
周坎按掉电话后无奈地坐在一边,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不知道现在到底谁有病。”
空气凝滞半晌,张夭翻身向里,捏着湿漉漉的袖口说:“你别管我了。那些药我吃了也没用,不吃一时半会也死不了。”
周坎盯住她瘦削背影:“你的日子,一直以来都是这样过的?”
张夭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觉得说不清,只好再次摇头:“周坎,我是个怪物,很多事情你理解不了,所以也不要问。”
周坎以为她是在说气话:“就算是怪物,也是胎生肉长的。”
却不料她语气平静地说:“我父亲也是怪物,和我一样。”
面对这显然不再是玩笑的语气,周坎脸色凝重起来:“你身上的怪病,就没有办法治疗吗?你没有针对这个问题看过医生,是因为你信不过他们,还是别的原因?记忆缺失和这个病有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