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周坎说:“你把这人微信和聊天记录都转给我吧,我想留个底。”
周坎说“好”,接着张夭手机响起两声提示音。他便起身道:“那没什么事的话,你早点休息。”
张夭想了想,抬头对他说:“关于你的梦——我不知道你编出那段话来是什么意思,但是我想有防人之心,也是人之常情。别的我不敢保证,我也不敢断言说自己是个大善人,但是有一点你可以放心。我承认是队友的人,我不会害他。”
周坎没有径直出门,而是走到窗边,将窗子留了一条缝出来,叮嘱道:“房间里烧炭,小心中毒。晚上有什么事就喊我们,我就在隔壁。”
“知道了。”
对于她不信的成分,周坎笑笑道:“你就当我刚才胡说。别想了,早点睡吧。”
周坎出去后,张夭拿出一本古老的手抄,小心翻动。上面有很多古文字和古朴的图形,看起来和荒州王子墓里面的有些相像。张夭一个也看不懂。
最初她以为这些符号和卦辞有关,不过他们在墓里的时候,张夭观察过周坎的反应,发现他也同样也看不懂,说明这些符号也不是单纯的卦象。
它们更像是来自一种他们闻所未闻的语言系统,他们谁也不知道这种文字的起源和历史,自然也就无人能够破译。
好在,除此以外,手抄上还有一部分张夭能看懂的人话。手抄的扉页画着北斗七星的图案,其余六颗星星均未注明名字,唯有在“玉衡”的位置被人着意标出,不知为何。其内记载着一些人世难见的宝器资料,有的只有名字出现,有的加以简单介绍,还有很少一部分附有详细图案。有图案的部分中,就包括张夭身上的孔雀翎戒指和吟幽镯。
这本手抄最初也是凌氏交给她的,唤作《玉衡抄》,据说是张重江所留,似乎是想模仿《山海经》的形式,记录一些奇物异宝。
但是这个说法有几个不合理之处,一直困扰着张夭。一来,《玉衡抄》的内容不像《山海经》那样,在地形上还能有所实际对比,而似乎是完全天马行空的想象,在一般人看来它完全可以归为虚构的文艺作品。二来,也是最矛盾的地方,说它是虚构之物,可偏偏张夭自己身上这两样物品似乎又在佐证着,这些神妖灵怪的记载,是有迹可循的。三来,这本手抄的来源非常可疑,说是张重江的遗产,但种种细节都让张夭直觉,手抄的作者很可能是个女人。
难道张重江喜爱搜罗异宝是真的,喜欢给自己的宝贝挨个记录排号也是真的,但其实——张重江是个女的?听名字也不像啊。
在手抄的中间,还有几页像是天象记录,一个完整的月亮从有到无,再从无到有,画的是以阴历十五为起点做循环的月相。这说明记录者不仅是个想象力很丰富的人、喜欢收集奇珍异宝的人,还可能是个懂术数的人。古之阴阳五行,大有门道,除非专门钻研,很难吃透其中玄妙。
这部分原本可以和周坎商量,不过张夭现在不能全然信任他,她不敢冒险。这也是刚才她没有全部说实话的原因。
重重疑云困扰着她,几分钟后,张夭的思路被打断了,而桌上的手机里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荒姐,你还在吗?你那边好像没有动静了。”
张夭这才想起来,她还跟小武通着电话呢:“在的,差点把你给忘了。刚才周坎跟我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听见了姐,姓周的这是在试探你啊,他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说实话啊,做梦这个托词可太不高明了。”
张夭也忍不住笑了一下,道:“是啊,他这样的人,怎么会想出这么不高明的借口的?”
“那我们要不要采取点行动?”
“先不用,我心里有数。我一会把那个人的微信和聊天内容转给你,你帮我打听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哦对了,今天的事没有必要让凌叔知道,他现在正为大志的事挂心,我们就别添乱了。”
“行,你放心吧姐,这事我会亲自去打听,不用任何人经手。大志哥那边如果有需要帮忙的,你直接联系我就好。”
小武做事一向靠谱,想来那年如果不是凌厚春和小武冒着生命危险带她找到张青,她也活不到现在。
电话挂掉后,小武匆忙往嘴里塞了几个饺子,一碗热汤下肚,便起身穿上外套。
靠在椅子上看电视剧的女人伸手,将平板上的画面暂停:“都这么晚了还出去啊,明天再忙不行吗?”
小武兀自戴好帽子围巾往外走:“这事耽误不得,早办完也是一样的。嘿嘿,还好我老婆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吃完这顿夜宵浑身暖和,出门也不怕冷了。”
女人起身,一边在镜子前梳理刚烫的头发一边揶揄他:“你少来这套,不就是想哄着我再给你包饺子吃吗?不过你说这大半夜的,你对那个荒姐的事儿也真是上心。”
“荒姐以前对我有恩,人得记恩。”
“哎,那你说这个荒姐和她队友在一块,都出生入死了,还信不过吗?要是真信不过,朝夕相处也能真的放心?”
“嗨,人性呐,至明至高,至暗至深,你我一两句话怎么说得清?”小武打开门,街道上的寒风卷着细雪扑面而来,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你早点睡吧,别等我了。下回包饺子我和你一块,乖。”
外面的商铺早已关门了,即便这是车水马龙的北京城,但也很少会有人在冬天的雪夜里,顶着寒风来光顾他们这种小吃街。
迎着外面的路灯,林惠刷起了红色的指甲油,似乎这样的色彩能让人感觉更暖和一些。十个指头都刷完后,她靠着窗户,望着那个早已消失在街道尽头的背影,陷入了沉思。